分卷閱讀11
男子聞言一怔,然而大雨將至,從眼眸處開始整個頭已是劇痛不止。不及細想碧城話中之意,他便已輕輕地把手從碧城手中抽了出來,起身退后,同時狀似隨意地笑道:“青閬不好么?此地雖然不比吳地繁華,但是無毒無瘴,在嶺南已是不可多得。而且你若是再不睡覺,只怕天都要亮了。” 碧城聞言低眸,剛待說什么,然而一道極刺眼的閃電忽然劃破夜空,映得天幕宛若白晝。而就在這一瞬的光亮中,碧城清楚地看到有兩道漆黑的血淚,從白發(fā)男子那瑩黑一片的眼眸中蜿蜒而下,映著他蒼白的臉色與溫和的笑意,簡直詭異可怖到了極點。 碧城瞳孔猛地一縮:“哥哥!” 大雨不期然傾盆而至,白發(fā)男子陡然踉蹌了一下。而伴隨著雷聲滾滾而至,他卻是仿佛明白了什么,單膝跪倒的同時,立刻抬手遮住了自己的面容,同時出言制止了碧城上前:“不要過來,也不要看,我沒事?!彼穆曇粢蝗缂韧販厝?,甚至平靜,但是卻已經(jīng)透著些許沙啞,仿佛正在忍耐某種巨大的難以言說的痛苦。 碧城神色蒼白,忽然之間便明白了數(shù)月之中每次下雨前,他為何都要避開自己,單獨在草藥間中待上一段時間。而自從那次莽撞闖進草藥間后,她一直心懷愧疚,所以對草藥間中的事,從來都不再多問半句或者好奇半分。 原來,那時自己撞見的一幕,并不是為了浸冷水止頭痛,而是…… 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呼吸,碧城只覺得一片暈眩,再也說不出一個字:“哥哥” 白發(fā)男子依舊遮擋著自己臉上觸目驚心的一幕,只有一聲嘆息傳來:“你還小,記憶應(yīng)該無憂無慮一些,不該看到我這種樣子的?!鳖D了頓,他繼續(xù)歉疚地低聲道:“今晚聽到你翻來覆去睡不安穩(wěn),有些不放心,沒想到一耽擱,卻是來不及了抱歉?!倍f完這兩句話,他疲憊地沉默了下去,仿佛已經(jīng)耗盡了所有的精力。 碧城早已泣不成聲。 ☆、第九章 不顧他之前的制止,碧城紅著眼圈上前來,把他小心地扶到了床榻上,點了油燈。而窗外雷聲滾滾雨勢迅猛,白發(fā)男子已經(jīng)沒有精力再多言,只得默許了她的幫忙。 油燈昏暗的燈光下,漆黑的血淚不斷地從白發(fā)男子緊閉的雙眼中流出,映著他蒼白清雋的面容,比之閃電那一瞬更為妖異可怖觸目驚心。碧城的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不斷試圖去擦拭那些黑血,絲帕上早已是血污斑駁,而黑血卻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凈。 此時白發(fā)男子從劇烈頭痛的間隙中緩過神來,強撐著坐起身,聲音沙啞地道:“真是難為你了接下來的事,我自己來便好?!?/br> 碧城卻是撲到了他的懷里,緊緊地抱住了他,哽咽著道:“哥哥,我不怕的,無論哥哥是什么樣子,我都不怕的。這個世上除了婆婆,只有哥哥待我這般好,在碧城心里,早已將哥哥當(dāng)做最親近的人。碧城不要什么無憂無慮,只求與哥哥禍福與共。哥哥若是難受,碧城也會難受,哥哥若是難過,碧城也會難過” “真是傻丫頭”白發(fā)男子輕輕嘆了口氣,撫著她的頭發(fā),終于卻是不再堅持,輕聲道:“那就辛苦你幫我打桶水來吧,順便去草藥間的藥格上,把一個小瓷瓶找來給我,它大概半個手掌大小,我記得是白色的,你好像也曾經(jīng)見到過。外面還在下大雨,拿把傘,小心路滑不要摔著了?!?/br> 碧城胡亂抹抹眼淚應(yīng)了,也顧不上拿傘,匆匆便出門去了井邊。她一次提不動一大桶水,便分成兩次打了回來,不僅拿回了白發(fā)男子要的小白瓷瓶,還帶了好幾條備用的布巾。 白發(fā)男子此時頭疼得已有些昏沉,但還是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的神智保持片刻清明,他的聲音依舊溫和平靜,卻也少見地透著一絲猶豫:“接下來,我會把月螢石取下來。你”頓了頓,他才遲疑地接著道:“你若是到時真的不害怕,便幫我把它們清洗干凈,可好?” “我不害怕?!北坛羌t著眼圈蒼白著臉,神色卻是堅定:“哥哥說什么,碧城便做什么?!?/br> 白發(fā)男子微微一怔,心下卻是莫名地有些觸動,良久,唇邊終是勾起了一個帶著依稀暖意的淺笑,有些疲憊地放松下來靠在了床頭上,溫和地緩緩道:“那好。今日錯過了時辰,我如今的確是心力不足,需要你幫忙。你把兩顆月螢石清洗干凈后,泡在一碗凈水中,我會給它加上法印,然后教你辟靈訣。你對著法印念訣,直到法印消失便成了。若是念了一個時辰法印都不消失你也無須強求,把它放在一邊就好,待得雨停,我自會處理?!?/br> 碧城知他此刻說話極耗心神,也不多問,當(dāng)即答應(yīng)。而白發(fā)男子亦不多言,給一碗清水加上法印后,左手寬大的素白衣袖便遮擋住面容,不多時,右手便緩緩遞了出來,攤開了手掌——兩顆沾滿黑色血污的寶石瑩瑩閃著微光,靜靜地躺在他微涼的掌心中,仿佛暗夜中開出的黑色花朵。 白發(fā)男子的聲音同時柔和而平靜地傳來,卻也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你現(xiàn)在若是害怕,也是無妨的。我會收回去?!?/br> “我不怕?!鄙倥n白著小臉,默默深吸一口氣,伸手,終是穩(wěn)穩(wěn)地拿起了那兩顆血污滿滿的寶石,輕輕捧在了手心里,感受著寶石熟悉而溫?zé)岬挠|感,少女小聲道:“因為它們是哥哥的眼睛啊。” 白發(fā)男子聞言,沉默了一會兒,終是微微一笑,緩緩放下了遮面的衣袖:“傻丫頭” 此刻的他依舊是雙目緊閉的樣子,和平日里閉上雙眼并沒有太大的不同,只是眼眶中沒有了月螢石的支撐,顯得眼窩有些深陷。教完了碧城辟靈訣,他神色疲憊地靠在床頭,卻仿佛終于安心不再擔(dān)憂顧慮,慢悠悠地和碧城說話:“我現(xiàn)在沒了眼睛,是不是很難看?” 碧城小心翼翼地清洗著那兩顆月螢石,聞言抬眸打量著他清俊的側(cè)顏,搖了搖頭認真地道:“沒有,哥哥還是比我好看?!?/br> 白發(fā)男子此刻已是有些昏昏沉沉,聞言卻是不禁莞爾,悠悠緩緩地道:“我本以為對一切早已勘破,所以縱是要瞎一百八十年,也安心受劫。但是此刻”說到此處,他的聲音已是越發(fā)輕緩,終至微不可聞。 碧城一怔,不禁輕聲追問:“此刻什么?” 而白發(fā)男子卻已經(jīng)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睡顏安穩(wěn)平和,仿佛嬰兒。碧城怔然良久,終是微微嘆了口氣,起身來到床邊,為他蓋好了被子。凝視著他的睡顏,少女仿佛自言自語地小聲道:“但是哥哥,我真的好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兩顆月螢石看似極好清洗,上面的污血卻是詭異地源源不絕,碧城足足費了整整一大桶水才徹底清理干凈。而待得碧城念完辟靈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