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讓時間定格，能讓人找到時間流逝的線索。

    舒瑛看到了十幾歲的路屹，那時的他還很青澀，眉宇五官清俊，卻有幾分桀驁張揚。

    不似如今這樣，深沉些、內(nèi)斂些。

    他穿著軍裝，面無表情，可那雙眼睛溢著笑，很明亮。

    舒瑛又長出許多張路屹的照片——

    在部隊訓(xùn)練，滿身是泥，笑得露出潔白的牙齒。

    扛槍射擊，雙目如隼，篤定堅毅。

    滿臉油彩，與戰(zhàn)友打成一團，仿佛能看見他的笑聲。

    脫了軍裝，露出健碩結(jié)實的身軀，笑得很疲。

    身上掛彩，臉上紅腫，笑得齜牙咧嘴……

    舒瑛也不由得笑了，“他還真愛笑……”

    李凱東輕笑，“是，那時候他年輕，有一股子沖勁兒，被打碎了牙也笑得出來?！?/br>
    舒瑛越看越喜歡，說：“這些照片能給我一份嗎？”

    李凱東沒說話，探究地看了她一眼。

    舒瑛只當(dāng)他是同意了，又繼續(xù)選照片。

    在這一堆全是男人的照片里，終于看到一張很突兀的。

    舒瑛定住，把照片摘下來。

    這是一張男女合照，男人一眼就能看出是路屹。照片里，他身量很高，但精瘦，穿著不合身的校服。身邊的女孩兒，也一身校服，一頭柔順披肩的長發(fā)。畫面里，有校園、cao場、綠樹……

    充溢著青春的氣息。

    舒瑛瞇了瞇眼，問：“這是路屹和誰一起拍的？同學(xué)嗎？”

    李凱東過來看了一眼，有些驚疑，“這張照片我以前沒見過，還以為路屹那小子不愿意擺出來。”

    他輕笑著，或許是喝多了酒，面色有些泛紅，繼續(xù)說：“路屹這小子挺有福氣的……”喟嘆一聲，“雖然他這些年，跌得很重，險些一無所有。但……還能留著這份感情，難能可貴……”

    舒瑛捏緊照片，“這個女孩兒，是……”

    “是他的青梅竹馬，”李凱東深深地看了過來，說：“也是他的未婚妻?！?/br>
    舒瑛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照片，雙眼微微顫了顫，“未婚妻？”

    “路屹在入伍之前，就跟她訂婚了?！崩顒P東說得很平淡，“這么多年了……”他一頓，發(fā)現(xiàn)舒瑛變了臉色，沒再說話。

    舒瑛重重放下照片，似笑非笑，“入伍之前？那時路屹才十七八歲吧？這么早就訂婚？”

    她的口吻很尖銳，像利刺一樣。

    李凱東遲疑，斟酌著說：“這個，你得去問路屹?！?/br>
    空氣一瞬間凝固，舒瑛許久沒說話，沉默地將照片放了回去。剩下的半杯桃花酒，她一飲而盡，然后一言不發(fā)地離開。

    剛走出門，白俊捷恰好端著兩盤水果片進來。

    “舒小姐，怎么要走了？”他很是詫異，“路屹馬上就到了?！?/br>
    “路屹”兩個字很是刺耳，舒瑛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奪門而去。

    她難以平靜，難以消化路屹已有未婚妻的事實。走路時，渾身虛浮，帶著幾分沖撞。

    白俊捷沒搞清楚狀況，舒瑛已經(jīng)消失在視野中。

    他把水果盤放下，困惑質(zhì)疑地問李凱東，“她怎么了？”

    李凱東面色為難，指了指那張照片，說：“我只是給她介紹了……這張照片里的人?！?/br>
    “臥槽！”白俊捷一拳捶在墻上，又指著李凱東，“你闖禍了……你闖大禍了！”

    李凱東愣住，“不至于吧？”

    白俊捷很是煩躁，急得抓扯自己的頭發(fā)，“這張照片不是已經(jīng)扔了嗎？怎么又放回來了？我……這……”

    他一把抓住那張照片，翻來覆去地揉捏。

    李凱東把照片從他手里抽出來，放好，“等路屹來了再說?！?/br>
    夜色無星，清吧氣氛不錯，愜意卻不孤寂。

    路屹來得很快，夾著一身夜的涼，進門時，腳步生風(fēng)。

    見房里只有白俊捷和李凱東，他站定，厲眼看向白俊捷掃了過去，“人呢？”

    白俊捷沒吭聲，挖了李凱東一眼。

    李凱東說：“走了?！?/br>
    路屹高大的身軀有些僵硬，二話沒說，便要轉(zhuǎn)身離開。

    “那個……”白俊捷趕緊攔住她，“有件事得和你說清楚……”他輕咳一聲，把那張揉成一團的照片塞了過去。

    路屹蹙眉，胡亂看了眼，目光發(fā)直。

    白俊捷連忙退后幾步，幾句話把剛才的經(jīng)過交代清楚。

    路屹神色諱莫，眼神晦暗，高大筆直的身軀像一棵干枯的白楊似的，靜立著。

    “調(diào)監(jiān)控！”他說。

    這張照片有問題。這里的確有過一張這樣的合照，但早被路屹收起來了。

    其次，這里的照片大多老舊，不會像這張一樣新。除非是新沖洗的。

    白俊捷倒是雷厲風(fēng)行，三兩分鐘就把監(jiān)控調(diào)出來了。

    路屹想抽煙，拿出了舒瑛留給他的打火機，按了幾下沒按出火來，所幸放回衣兜里。

    “能出入這里的，除了你和我，只有清潔阿姨了。”白俊捷很快找到了幾個清潔阿姨的監(jiān)控。

    很快鎖定了目標。

    路屹給舒瑛打了幾個電話，舒瑛毫不猶豫地掛斷。

    再打過去，已經(jīng)是關(guān)機。

    他起身，說：“把這個人看好，想辦法撬開她的嘴。”

    幾人都在風(fēng)雨泥水里打過滾的，知道這事情不簡單。

    清潔阿姨為何會放照片進來？

    誰能挖出路屹陳年的照片？

    一張照片對路屹來說構(gòu)不成任何威脅，所以背后指使的人，有什么目的？

    路屹匆忙地離開后，白俊捷無奈地嘀咕，“這兩個人啊……好事多磨?！?/br>
    李凱東“嗯”了一聲，“兩人都太硬，就看誰先服軟?！?/br>
    白俊捷與他碰了碰杯，“來來來，你得自罰三杯，婁子可是你捅的?！?/br>
    李凱東也沒推辭，自飲三杯。

    第41章 遠走的舒小姐

    車窗外，霓虹光影，隨風(fēng)而逝。

    舒瑛坐在駕駛座上，悄無聲息。汽車進入無人駕駛模式，車速不緊不慢，在公寓樓下停好后，她下了車，上電梯，開門回房，一切有條不紊。

    她站在床前定了會兒，拿出幾個行李箱，開始裝東西。

    她心底一片孤冷，卻十分沉靜，連收拾東西的動作都十分干凈利落。

    東西都裝好箱后，她甚至十分清醒地定了機票，凌晨三點，飛往美國的。

    她給Judy打了個電話，Judy簡直震驚，聽她口吻冷硬，想追問些什么，舒瑛卻掛斷了電話。

    她正躺在床上小憩，突然被門鈴聲驚醒。

    她開了門，路屹站在門外，她剛把門開了一點，他就握住了門把，以免她把門關(guān)上。

    兩人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