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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鄉(xiāng)。這日,林昱正收拾行李時,許宗群前來叩門與他辭行,二人寒暄幾句,就告別而去。 因未見蘇聞,林昱在掌柜那里給他留了書信一封,而后讓小二將行李放進(jìn)馬車。 他貓著腰鉆進(jìn)馬車?yán)?,朝外面看了一?放下簾幔,對車夫道,走吧。 車夫應(yīng)了聲是,長鞭一甩,馬匹吃痛,車輪從繁華的汴京街上緩緩駛過,狀元客棧外面掛著的旗幡漸漸消失在后方。 還未走到城門口,忽聽得后方一串急促的聲音傳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車夫吁了一聲將馬車停住,林昱跳下車來,扶住飛奔而來氣喘吁吁的蘇聞,“蘇兄!” 蘇聞扶著腰,喘了幾口氣,將背在身后的琴取下,對他道:“莊兄的親眷來京為他收斂棺槨,我這兩日留在驛館幫忙,安撫勸慰,略盡綿薄之力。我把莊兄給我留下的銀子還給了他們,臨走時,向他們討要了這把琴來,留個念想?!?/br> 林昱頷首問道:“蘇兄沒有銀錢如何回得鄉(xiāng)去?” 蘇聞笑了笑,“勞林兄掛心,天高水闊,蘇聞自有自己的辦法?!?/br> 林昱遲鈍一刻,問道:“蘇兄日后有何打算?” 蘇聞看著那琴道:“我始終對莊兄的這件事情耿耿于懷,蘇聞自愧無圣賢之德,不配在朝為官。我決定回鄉(xiāng)勞作,侍奉雙親,從此再不參加科考。每年清明,蘇聞都會去莊兄墳前上香?!?/br> 又說了會話,二人長揖一禮,作別而去。 蘇聞漫無目的地走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恍然中,眼前人影綽綽,人群中似有人轉(zhuǎn)過身來,那人眉眼溫和,對他道:“小生莊辭,家中排行第三,人稱莊三郎,不知兄臺尊姓大名?” 心不知道被什么用力揪了一下,蘇聞只覺雙目酸脹難耐,有眼淚涌眶而出,他定定地立在那里,抱著他的琴,低低道,莊兄,莊兄…… 出了城門,還未駛出多遠(yuǎn),一匹黑色駿馬從后面風(fēng)馳而來攔在前方。馬上那人英姿颯爽氣宇軒昂,單手拉起韁繩,駿馬嘶鳴一聲停了下來。 廷澤從馬上一躍而下,向他走來,身后黃草連天,滿目蕭索。 林昱唇角牽起,遠(yuǎn)遠(yuǎn)地向他一禮:“昱還以為慕容兄羈務(wù)纏身,來不了了呢。” 廷澤快步走近,拱手道:“姐夫恕罪,下朝后太子喚我去東宮議事,耽擱許久,廷澤來遲了。” 林昱吩咐車夫先趕去渡頭,轉(zhuǎn)身向他微笑道:“慕容兄以大事為重,昱無礙?!?/br> 廷澤牽著馬,與他一起走向渡頭。 “我聽說父皇有意賜你官職,林兄為何不受?” 林昱看向前方,淡淡道:“慕容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噬现砸谖夜俾殻且驗槲以诰┏堑倪@段時日,命手下將我是水云寨寨主的這件事情傳到皇上耳中,水云寨乃江湖第一大幫,皇上欲招安良久,自然不放過這次機(jī)會了。” 廷澤長長哦了一聲,又疑惑道:“既然林兄未答應(yīng)入朝為官,難道父皇欲將林大人提拔到京畿之地來?” 林昱搖頭:“不會?!?/br> “那倒奇了。”父皇生性多疑,以他的處事手段,絕不會輕易放林昱回去的,難道是經(jīng)過天機(jī)道長一事,轉(zhuǎn)了性子了? 廷澤正困惑中,只聽林昱意味深長道:“我昨日離開時,皇上問了我幼弟林煥的年紀(jì),欲讓智允來年到宮中任十二皇子伴讀?!?/br> 廷澤一下子了然。水云寨人多勢廣,不能群龍無首,父皇賜官也只是試探一二,不會真的讓林昱留下。揚(yáng)州轄區(qū)之內(nèi)糧產(chǎn)豐足,民間流傳蘇湖熟天下足的諺語,對社稷國祚意義重大,林知府一向注重糧產(chǎn)水利,時值運(yùn)河興修的關(guān)鍵時期,不可能再委派別的官員。 父皇他,還真是一點(diǎn)都沒變啊。 只不過,智允若是離開林府到皇宮里來,不是正好可以離開若蘭身邊了么…… 廷澤暗中竊喜,小心思揣了沒多久,抬眼看見前方的道上跪著一個背著包袱的女子。 廷澤對著旁邊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林昱朝前看去,吃驚道:“小寧,你怎么在此?” 小寧朝他俯身一叩,直起身道:“小寧涉案其中,本應(yīng)充作軍妓,可刑部卻將我放了出來,小寧在京城舉目無親,能救小寧的只有公子了。” 林昱扶她起來,“姑娘深明大義,配合此案引出兇手,乃是有功?!?/br> 小寧心中歡喜,朝她明媚一笑,福身道:“小寧得知公子今日啟程回鄉(xiāng),特前來等候公子,希望公子不棄,收下小寧,小寧愿為奴為婢,一生服侍公子?!?/br> 林昱一怔,忙道:“為你說情的人不是我,而是我旁邊的這位公子。” “哎,林兄,此言差矣,明明是你苦求我去刑部說情,我只是忠人之事,真正的功勞還是在你?!蓖杀镏?,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小寧向廷澤也施了一禮,“小寧謝過這位公子。” 廷澤抬手道了聲免禮。 小寧又看向林昱,眼中滿是nongnong的期盼之意?!靶幑驴酂o依,還望公子能收下小寧。” 林昱紅著臉,窘迫不已,手臂抬起又放下,不知如何是好。 廷澤抬起胳膊搭在他的肩頭,笑道:“喂,那個叫小寧的,你別看我這林兄長得一臉俊秀正經(jīng)的,他背后其實是個名副其實的浪蕩子。你有所不知,他家中有十八房妾侍,各個都是貌美如花,還異常兇悍,你若跟了他去,不出三日,只怕就會被他后院的一堆婆娘虐待而死。我勸你啊,還是安安穩(wěn)穩(wěn)找個老實男人嫁了,莫淌這趟渾水了。” 林昱看著驚訝著長大嘴巴的小寧,又看了看一旁和稀泥的廷澤,無奈應(yīng)道:“這位仁兄說得甚是,小生其實早已娶妻,只好辜負(fù)姑娘的好意了?!?/br> 二人走了數(shù)步,林昱腳步一頓,轉(zhuǎn)身向小寧走去。 小寧心中大喜,正要開口,卻聽見他說:“我曾去牢中見了牡丹坊的紅渠姑娘,她說,她與紅廖姑娘皆是聽命于他們的背后之人,以賽詩為名,挑選杰出才子,許以仕途美人,成為他們主上在朝中的擁泵。莊辭與周成躍皆是被他們選中,也都因此而死。紅廖選了莊辭,卻愛上他,告訴他實情后,莊辭亦不愿離她而去。紅廖為了保全自己和莊辭,才選擇了服毒自盡而死。莊兄他,并沒有辜負(fù)紅廖姑娘,如此,你心中可釋然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