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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他們而言,就是無端端多收了幾成的糧。能不心動?能不費心思下力氣謀劃? 一邊想要平價米糧敞開了買,一邊想要高價賣多賺銀錢,這倆都有自己的日子要顧著,你叫誰去遷就誰算對? 劉玉蘭也只好眨眨眼睛,還是顧著自己的買賣去吧…… 三四天過去了,叫人幫忙排隊買糧的人也找著了,是幾個酒坊的老板。臘酒和春酒向來是德源縣酒水的大頭,他們運氣不好,常年打交道的幾家大戶正好今年都種了散花稻。其實這些地主老爺家里未必就沒有存糧,只是他們也不曉得自家的那些花后田幾年能回過勁兒來,陳米也不敢賣啊。何況還有幾樣酒里頭非得摻新米不可的。 私底下去尋米行老板商議,都不是市面上的價兒,尤其要的多的,價兒更沒法落下來了?!瑥那澳隁q剛好相反。 “我們家沒田沒地,一家老小就靠這個酒坊養(yǎng)活。要是買了高價兒的米,我這酒下多少水合適?水多了味兒淡,只怕就得罪客人了!沒法子,只有這么著能略省幾個錢,還能賺口吃的……” 得,人家也挺無奈。 且也沒法兒說他犯了哪條王法。國朝早就不禁私酒了,人家的稅本拿上來,多少年都是按章納稅的規(guī)矩商戶。這回要用米糧,只有米市上的價兒最合適,請人幫忙排隊買,這也沒錯啊。畢竟衙門又沒有規(guī)定米市街上的米只能買去蒸飯煮粥,不能釀酒。 知縣老爺只覺著自己頭都快腫了,帽子戴腦袋上都覺著勒得慌。 想叫酒坊把買去的米退回來,可人家都去殼蒸成飯了,要么泡水拌上料了。坊業(yè)司的跑去看了一回,回來把估數(shù)往上一報,知縣老爺只好嘆氣:“算了,下不為例吧!” 出了衙門,酒坊老板同坊業(yè)司的主官作揖:“多謝老哥回護啊!” 坊業(yè)司的那位擺手:“嗐,都不容易。再說了,就這點米,吐回去夠干嘛的!看關(guān)卡上,那一放放出去多少,你這點算個啥!” 這里農(nóng)務(wù)司也忙起來了,人都往鄉(xiāng)下撒去,要尋各地老農(nóng)人細(xì)問這兩年水土變化的事情。 結(jié)果許多村里一見衙門來人都轟他們,要問什么都是一問三不知,要水要飯一概沒有,你出銀子買也沒人賣你。 幸好有幾個老人,反應(yīng)快,逮著一個便道:“我們是農(nóng)務(wù)司的,不管別的,就管今年田地里的糧食長得好不好。前兒那場大雪有沒有壓壞苗,要不要報什么災(zāi)損。旁的我們一概不管,我們也不懂?!?/br> 這樣幾回,又見他們確實只管問村里最懂田地的老人,問的也確實都是近兩年天時和糧作的事情,才不放狗了。 于是農(nóng)務(wù)司的人在走村問田的時候,還常能看見當(dāng)?shù)厝巳宄扇?,挑?dān)劃船地沿著田埂河渠往出運糧食。都不用問,肯定是運去外縣的。 自家有地的,誰家沒些存糧?從前一兩銀子的米,如今能賣一兩二錢一兩三錢,五兩銀子的能賣六兩。又不用多做活兒不用多受累,不過換個地方賣,誰不樂意?! 等農(nóng)務(wù)司的回來大家聚齊了一說,方伯豐算是領(lǐng)會了當(dāng)日苗十八同燕先生說的話了。 人是活的,太活了…… 第264章 終棄 很快米市街上就沒幾個鋪子還開著了,就算開著的,賣的也不是什么正經(jīng)東西。 有一家賣雜合糧的鋪子,從前還有兩樣灰突突的米賣,如今米沒有了不說,連那雜合糧都不如從前干凈了。里頭摻著許多泥粒子,過水一淘,頭一遍出來的都是泥漿,都不像人吃的東西??伤麄兡菛|西價兒向來便宜,實在沒法子的人也只能在那兒買,費點勁淘洗也比挨餓強吧?這做買賣的就沒什么好人! 官府說話也跟放屁一樣。最開始說了不許歇業(yè)限售的,縣里百姓還挺信他們的話,畢竟之前還有大神侍說過,德源縣是不會挨餓的??墒墙舆B有鋪子開始關(guān)門了,也沒見誰被衙門帶走,倒是有幾個衙役跟著老板來關(guān)著的鋪子里前后看了看。 這是看人家是不是還有米的意思?誰那么傻,會把米放在鋪子里頭再關(guān)門歇業(yè)的?!上回挨家翻進去過的事兒生怕人都忘了?! 慢慢的就都關(guān)了,除了幾家大米行還每天從不知道哪兒拉幾車過來,一人最多買兩斗,那伙計認(rèn)人還特厲害,要是剛買了再去排隊的,立馬翻臉不賣了。你還沒法同人生氣,——餓的是你,米在人家手里! 說好的不能限售呢?也沒人管了。 這衙門的話也不知道還有什么能信了。 許多人家已經(jīng)開始乘船去鄰縣買米了,是貴,好歹能買著啊!德源縣倒是標(biāo)的價兒便宜,沒東西,沒貨,賣個屁可不是便宜么! 一時間怨聲載道,刑獄司同坊業(yè)司還每日多半多的精神時間都花在各地的關(guān)卡上,也顧不上旁的。 知縣老爺聽底下人每日回報,他直是不信真的米鋪都沒米了。叫刑獄司分了一隊人出來巡查米市街,叫那些關(guān)了鋪子的老板過來開門驗看,自然是真的顆粒無存。問起來就說都被買走了,前些日子說著不能限售的人來買走的。 那回鬧事的也只查到幾個酒坊的,區(qū)區(qū)幾個酒坊能把一縣城的米都買完了?想也知道不對。 知縣老爺召集下屬,意欲清查大糧商的存貨,再改稅收,逼他們把米糧放出來。 事情來回來去商量了好幾日,等眾人實在拗不過上官時只好從了,知縣便簽發(fā)了政令??烧畎l(fā)下去后,再按照坊業(yè)司那里登記的大糧商庫房地址一一巡查去,真的所剩無幾。便是那剩下的一些,也多半都已經(jīng)有了主了,不過是沒地方放,所以放在糧商倉庫里。 知縣老爺覺著不可思議:“怎么可能?!這么些糧食,都賣給誰去了?!” 這時候有幕僚道之前看到有坊業(yè)司的人同糧商們來往,恐怕是商議此事的那幾日,有人給糧商通風(fēng)報信,人家得了消息一早把米糧轉(zhuǎn)移他處了。且去查的里頭也是坊業(yè)司的人,說不定故意漏查了幾個庫也是有的。 知縣老爺聽了勃然大怒,他生平最恨以權(quán)謀私之人。便令刑獄司的人徹查此事。刑獄司一頭要守著關(guān)卡,一頭要看管縣城里越來越多的鬧事之徒,這回又叫他們?nèi)ゲ樽约旱耐?。司里許多人都頗有怨言。 這樣的事情自然又傳到了知縣耳朵里。知縣對這些人十分失望?!爱?dāng)此緊要關(guān)頭,他們心里還都是自己累不累,事兒多不多!全不看大局,不曉得輕重!”若非此時特殊,他真恨不得把這群人都換了!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人可多的是! 刑獄司查了一番來回事,說坊業(yè)司并無與糧商勾結(jié)之舉,只怕是有小人背后中傷司衙人員。 這一句話把幕僚們得罪了。于是這頭開始自己私下查刑獄司同坊業(yè)司的不軌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