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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里先生都是輪流當(dāng),自然也沒有這個了。咱們尋常干的活兒又用不到字,若是自己不勤快學(xué)著點(diǎn)兒,很快就給忘沒了,那不是白耽誤功夫么!” 良子嘟囔一句道:“本來就是白耽誤功夫……” 毛哥聽著了,立馬就要開工,也沒來得及說話。等這一起干完,又歇的時候才對良子道:“良子,這讀書上課是我自己樂意去的,你要真不喜歡,不用陪著我一塊兒受罪,真的。你不去學(xué)堂,咱們也還是哥們兒,我也不至于為這個就疏遠(yuǎn)了你。 “不過因?yàn)樵蹅兪歉鐐儍海晕也哦鄤衲阋痪?。這晚上的功夫,你要是不去學(xué)堂讀書,你也是各處亂逛去。學(xué)不著什么東西,還凈花錢了。這讀書認(rèn)字肯定沒那么快,你想先生寫出來那一段就得百十個字吧?就撿里頭十幾個教我們。我們這會兒是啥都不會,自然瞧著眼暈。 “可等我們踏實(shí)學(xué)一陣子,能認(rèn)識幾百個字了,只怕許多話就能看懂個七八成。你想想,什么話本故事,到時候你也能看了,不比一趟趟往戲園子里跑,等著往下演看壞人什么時候有報應(yīng)強(qiáng)?更別說還教算術(shù)呢,這個學(xué)會了,旁的不說,給自己記個賬總用得上吧?話我就說到這里,我是要接著去的,明兒歇一天,我還去早上的課堂瞧瞧呢。你不愛去,只管玩兒你的去,沒事兒?!?/br> 要是毛哥拿話刺良子,良子沒準(zhǔn)還真不去了??蛇@番話說得語重心長的,且那道理也實(shí)在。晚上又沒活計(jì)可做了,自己不跟著毛哥的話,要不就自己尋樂子去,要不就還跟著二牛他們玩兒,哪個都挺花錢。要是不出去,那就只能在屋子里呆著。 如今這住的地方總體上來說是比從前的棚戶林好太多了,可是有一樣怎么也比不上。這地方是五個人一個屋子的,棚戶林里頭雖然破爛,可自己就住一處,愛怎么呆著怎么呆著。這里邊上人要睡了要醒了的,總得顧忌著點(diǎn)兒。已經(jīng)有屋子吵了幾回了,后來都叫管租房的人給拆了,另外分開了住。反正也挺沒面子的。 所以一般不到睡覺的時候,他也不想老在那屋子里呆著。還是外頭痛快。 思來想去,老實(shí)道:“我,我還是跟著你去吧。唉,我不是說讀書不好,就是我吧,我真記不住啊。那曲里拐彎的橫的豎的跟蓋房子似的摞一塊兒了就成了一個字了。長得還都挺像,怎么分得出來!去吧去吧,我還跟你去,雖則我是認(rèn)不出它們來,要是混個臉熟,能叫它們認(rèn)識了我也不錯?!?/br> 毛哥被他說樂了,倆人便一掃齟齬,又同從前一樣日日往官學(xué)堂去。 因他們也是要從翻墻樓進(jìn)出的,幾回之后就跟城根村的幾個娃兒認(rèn)識了。有一回正好是姚瓦匠來接孩子們,跟他們攀談起來,曉得他們也是在碼頭上扛活兒的,如今住在官租坊,卻每天都來學(xué)堂里聽課讀書,便贊道:“你們真是難得了,這么點(diǎn)年紀(jì)就這么有打算?!?/br> 兩人聽說這位大叔從前也是碼頭扛活兒的,更覺親切,便細(xì)聊起來。曉得他在城外村子里買了屋子買了地,在這里落根了,更要打聽了。良子還罷了,雖之前跟著毛哥胡吹大氣說什么要在縣城里買房子開鋪?zhàn)拥?,那都是隨口亂說的。他心里的打算就是掙點(diǎn)錢,回家娶媳婦生娃兒,成了。 毛哥卻不知道什么心思,連如何落籍,德源縣落籍又有何規(guī)矩的話都問了個遍。聽姚瓦匠說他們父女兩個本是隨身帶了遷籍文書出來的,更細(xì)問起這個遷籍文書的事情來。 到路口要分別時,姚瓦匠還叫他們往后有空了來家里玩兒。 這邊往碼頭官租坊走去時候,良子問毛哥:“你難不成想遷籍?不是瘋了吧!你可是府城的人!” 毛哥看看他:“在哪兒能過什么樣的日子才是最要緊的。在府城里整日挨餓難道也賴在那里?我覺著這里挺好。不說別的,光這住的地方,別處就絕找不到?!?/br> 良子沒去過別的地方,聽他這么說了,也跟著附和:“那倒是?!?/br> 回去晚上毛哥又黑燈瞎火地在床上坐著不曉得算什么東西,鬧得半夜才睡。第二天對良子道:“我過兩天得回趟府城,若是一兩天回不來,那課你可得替我聽了。字也得給我記下來?!?/br> 良子一聽就趕緊搖頭:“別,別,我可不成!我同你說,叫我照著畫我都畫不下來!每天在那凳子上老實(shí)坐著,就是我最大的能耐了!再往前一步都不成了?!?/br> 毛哥拍拍他:“反正我那幾日不在,就只能靠你了!” 良子愁眉苦臉的光想著要記字的事兒了,連毛哥要去做什么事情都沒想起來問。 又說官學(xué)里的先生,方伯豐也已經(jīng)去過幾回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反正衙門里該誰的班若這個人這日正好有事,要尋個人替一替,多半就找到他身上。嘴上都說的“下回還”,反正到目前是沒見哪個來還過。 不過方伯豐也無所謂,反正若公務(wù)私事都沒什么事兒,也就應(yīng)允了,許是受了自家先生的影響,他還挺喜歡教人識字這活兒的。他心里是真覺著這是件好事。 若是晚上的課,他就吃過晚飯自己劃船過去,若是早上的課,嶺兒和湖兒只要不用出門,也多半要跟著去的。到了那里也往底下一坐,跟著聽課。倆人也不吱聲,就湊個熱鬧。嶺兒是瞧自家爹爹在上頭給人上課覺著好玩兒,湖兒就不一樣了,左看右看的也不曉得在思量什么。 學(xué)里管午飯,都是定量的,吃得不夠自己想辦法去。一般的娃兒都足夠了,一個炒雜菜、倆饅頭、一碗湯。自家這倆不行,吃了學(xué)里的飯跟著爹爹出來,路上還得拐進(jìn)去吃碗面。湖兒多半要蝦仁面或者鱔絲面,嶺兒則是大rou面或者大排面,要是早上沒吃著實(shí),那就得來碗蹄花面了。 這官學(xué)開了有一陣子,進(jìn)進(jìn)出出的人也多了。不少人聽了兩回就不來了,同時也有許多“新人”加入。 比如姚瓦匠。這姚瓦匠就沒想過自己也進(jìn)學(xué)堂去??蛇@幾日連著都在講一篇泥水匠的活計(jì),杏妮兒從前有陶正兒給她打下的底子,認(rèn)得的字多些,就分了幾回把那篇摘錄抄下來了。帶回家念給姚瓦匠聽。姚瓦匠聽了一會兒見閨女不說了,便問她:“然后呢?后頭的怎么說?” 杏妮兒搖搖頭:“不知道了,我們學(xué)里就只講了這么點(diǎn)?!?/br> 姚瓦匠急得直捶手:“這叫什么事兒,這么要緊地方不往下講了?這可怎么說的!那個……你們明兒還接著往下講不講了?” 杏妮兒又搖頭:“明兒就該講做咸菜的書了,今兒都預(yù)告了?!?/br> 看看姚瓦匠的臉色,杏妮兒出主意道:“爹爹,要不你同我一起去學(xué)堂吧!反正晚邊你接送我們,去了也在外頭白呆著。進(jìn)里頭坐去,也沒人管。別人也只當(dāng)你是來等我們的。你要是能學(xu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