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紋做飾。和小姐腳上的那雙鞋尖高高翹起、有著大團花紋的絹鞋完全不同。 冬生又忍不住仔細打量著銅鏡里的自己。 銅鏡里的她梳著云髻,烏黑的發(fā)色,髻上沒有任何頭飾點綴。她服侍小姐多年,早年小姐喜歡繁復的發(fā)髻、精致昂貴的頭飾,但這兩年小姐一般都會做這樣簡單的打扮。 她摸了摸臉,自己眉色太淺, 而小姐眉如遠山, 尤其眉色最佳, 濃又漸長漸淡。她的唇太薄,一抿連唇線也快看不見了,色又寡淡, 像是常年覆了一層霜氣。而小姐的唇形姣好,豐滿小巧。 她的下巴太尖俏,而小姐的下巴……她又細細回想。 好像也尖尖小小的,卻不會顯得刻薄,微微揚起就會帶出漂亮的頸線,格外引人憐惜。 冬生愣愣看了一會兒鏡中自己不怎么清晰的倒影,看了很久才像是突然回過神來,猛地移開了視線。 冬生這一張臉其實是不差的。 可她壓不住身上這套衣裙的顏色,本來平時穿得再素氣,眉眼間也有隱約可見的淺淺媚色,此刻卻被完全壓制掩蓋,人與衣顯得十分不相稱。 這樣看著,她就在心底想:自己到底只是個侍女。 但是轉過身來,大袖長帶,抬手時皓腕微露,背影極美。 從背面看,她很像何繁。 冬生提了燈去了何繁房中。 夜已經深了,何繁嫁去了薊王府,房里也本該無人,偏偏這時候燈火通明。何容遠從今日回府就一直呆在屋子里沒有出來過。 她輕輕敲了敲門,但是無人應聲。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她還是鼓足勇氣推門進去。 何容遠就坐在門邊不遠處擺放的書案前,他在喜宴上喝了酒,回府又喝了一些,臉上被酒氣熏得有些紅。垂著眼,手支在臉側,修長有力的手指輕輕在鬢間揉按。 冬生滴酒未沾,但臉也紅紅的,眸中帶著羞意和孤注一擲。 低聲開口:“大人?!痹捓飵е毿〉念澮?,在這夜里、在靜得落針可聞的室內聽起來婉轉動人。 何容遠抬起頭。他看到冬生穿著一身紫色長裙站在門邊,夜里帶著寒氣,她脖頸的皮膚細嫩柔白。穿得這么輕薄,或許是凍得或許是害怕,身子都在顫抖。 她又往前踏了小小一步。 何容遠突然勾唇一笑。 他眉目疏朗,這笑里藏著一些戲謔,看起來俊逸非凡又勾人心魄。冬生以為他醉了,膽子大了些,一步一步走到書案跟前。 冬生在府里長大,本來是自幼侍奉著何容遠的。何容遠信任她,把她派去何繁身邊,她心里又苦澀又甜蜜。幫他做事是她心甘情愿,如今何繁成功嫁去了薊王府,她覺得苦盡甘來,就有些得意忘形。 但實際上何容遠從來都沒有把冬生放在過眼里,一個低賤的下人的仰慕他毫不在意。對冬生連“利用”都不存在,也不屑于回應她難以壓抑的感情。 他對女色很排斥,府中無通房也無妾侍。圣上想要把云嘉公主嫁給他,他不反抗完全是對云嘉公主心有所屬一事十分清楚,也早就預料到了事情會發(fā)展到如今這個地步。 現在他唯一的親人也被他一手推開,他以為自己也同樣會不痛不癢地繼續(xù)在朝堂游刃有余地追逐權勢。但看來一切是有些失控了。 冬生這種行為是逾越了,但他只是笑看她越走越近,看到她目光迷離含情,顯然是越來越深地陷入這一段注定沒有結果的感情之中。 終于走到他身邊,身上紫衣的熏香也是何繁一直以來用慣了的。冬生的感情無望又卑微,她其實是寧愿何容遠把自己當做替身。 可下一刻她被何容遠狠狠捏住了下巴。他沒有用很大力氣,但她也受不住這個,腳下一個趔趄,腰重重撞在書案上。她疼得眼眶都紅了,凄凄慘慘地看著近在咫尺的何容遠。 難道她猜錯了? 冬生看進何容遠眼中,她本以為自己能看到被他強行壓制的痛苦情感,甚至看到發(fā)泄。但也只能看到他眼底一片平靜,帶著嘲諷和高高在上的蔑視。 冬生以為何容遠對自己的meimei產生了不該產生的感情,這種為世所不容的感情是羞恥的、他自己不愿承認的。所以她換了衣服,刻意打扮成他喜歡的樣子自愿來讓他發(fā)泄,但卻意外地對上他毫無波瀾的視線。 那目光像是看著已經死了的她,慢慢的滲透出無情狠辣的意味來。 冬生腳發(fā)軟,她下一秒幾乎要開口求饒。 突然門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有下人來不及等房門打開就傳話說:“大人!長青不知怎么從地牢跑了!薊王府派人來說,長青已經拿著劍殺到了薊王府上!” 何容遠推開冬生。冬生腳下一絆,重重摔倒在地上,連忙又爬起跪好。她埋著頭,身子打擺子一樣抖成了篩子。原本羞紅的臉已經轉變?yōu)閼K白的顏色。 雖然何容遠并沒有打罵她,但短暫的對視和幾乎如被扼住喉嚨一樣的窒息感讓她再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她腦袋里不由得回放著剛剛何容遠的眼神,無情得像是蟄伏在暗夜里的野獸。 她心底里舒出一口氣,第一次如此感激薊王府在這時候出事。 但何容遠似乎并不覺得意外,他慢慢站起了身,輕輕拂了一下袍擺。慢條斯理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冬生說:“這衣服不是你該穿的?!?/br> 薊王府的消息這樣急迫,但他并不覺得著急。繞過冬生打開房門,這才送出口一句:“處理掉她?!笔菍﹂T外的人說的。 冬生猛地轉過頭。 她看見何容遠挺拔的背影,看他走遠了,才絕望地嗚咽了一聲。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已經被大步走過來的人捂住了嘴,拖出房門。 雖然是深夜,薊王府府門大敞,滿院子都是人。 何容遠到時,他所以為的,本該在刑房里奄奄一息的長青正握著一把長劍。劍鋒架在薊王脖子上,薊王恐懼地大喊,讓侍衛(wèi)們遠遠離開,唯恐觸怒了背后拿劍的人。 長青身上的血,有的凝固成了紫黑色,但仍舊有鮮紅的血跡從各處傷口溢出來。他儼然成了一個“血人”,但緊抿著嘴,眉宇間嚴肅帶煞。 他挨近薊王的耳朵,呼吸微弱,但是語氣涼又帶著古怪的僵硬,“她呢?” 長青“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