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零五章最終慕：心墻

    29-04-05

    一件事對于一個人的影響是十分主觀的。

    很多時候，一些人耿耿于懷的經(jīng)歷，對于另一些人來說卻根本微不足道。這并不意味著這件事的性質(zhì)有所變化，因為“事件”本身是客觀的、不變的，改變的或者說不同的只是它對于不同的個體的意義。

    而這，只是人與人之間的不平等的一個極小的體現(xiàn)。

    同樣的一個夜晚，對于一群人來說是美夢的開始，對于另一群人來說卻是噩夢的結(jié)束。

    同樣的一個早晨，對于一群人來說是放縱的結(jié)束，對于另一群人來說卻是解脫的開始。

    當(dāng)黑夜過去、白晝來臨，一群人會理所當(dāng)然地恢復(fù)陽光下的光鮮靚麗，繼續(xù)自己“堂堂正正”的生活。而另一群人也會默默無言地重歸陰影下的平平淡淡，繼續(xù)自己“不可見人”的生活。

    生而不等的人與人面前，只有時間是一視同仁的。太陽每天都會照常落下，就像白天的光鮮終究會在陰影降臨之時褪去虛偽的外殼；黑夜也會每天如約而至如期而別，就像燈紅酒綠的喧囂與繁華總會因為人的離去而結(jié)束。

    時間的流逝一刻不停，腳步從不會因為任何原因而停留。就像有句話說的那樣……

    無論發(fā)生了什么事，太陽終究會照常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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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個一如既往的正午。

    某座普普通通的小區(qū)內(nèi)，從一大早就迎來了一群忙碌的身影。小區(qū)內(nèi)的某棟單元樓在今天迎來了新的一家住戶，而這些忙碌的身影也以忙于搬家的工人居多。這是小區(qū)內(nèi)十分司空見慣的場景，硬要說有什么稱得上特別的地方……恐怕就是戶據(jù)說是新婚夫婦的人家的女主人始終沒有顯出身影，反倒是男主人的身形一直進進出出，顯得無比忙碌。

    “慢點兒，慢點兒！豎起來，一點點兒過來……對，就這樣，穩(wěn)住，穩(wěn)住。”

    明亮一新但卻因為缺少家具而顯得有些空曠的房間內(nèi)，顧大鵬和張曉天兩個人都挽著袖子，一并小心翼翼地拖著已經(jīng)整個豎起來、但依然有一半卡在門外的雙人床墊。

    “不行，還是過不來……要不再換個方向，咱們試試斜著能不能……”

    “啊？還換？我可撐不住了?。　?/br>
    比起托著一頭的顧大鵬的游刃有余，托著另一頭的張曉天就要顯得不堪多了。兩人之間的體力差距實在是太明顯，顧大鵬連大氣都沒喘一口，張曉天卻已是憋得滿臉通紅，兩條胳膊都在打晃，眼看就要堅持不住了。

    但身在房間內(nèi)、視線根本看不到張曉天的狀況的顧大鵬卻沒有意識到這些，他還在嘀咕著：“嗯……我總覺得還是哪里卡主了，這床墊也沒那么寬啊，為什么就塞不進來呢？”

    “喂！顧大鵬，你趕緊的，我都說了我要撐不住了！”

    “你再等會兒，我馬上就好?！?/br>
    “不行，我撒手了！”

    “臥槽，你說撒就撒??？”

    又折騰了足足十分鐘，兩個人才把床墊從門口生拉硬拽進來，撲在臥室里先前布置好的床板上。

    “好了，完事……”

    顧大鵬的話音剛落，張曉天就噗通一聲撲倒在床墊上。

    “你不嫌臟啊，這床墊我可還沒擦呢?！?/br>
    “管……它，臟……還是不臟……老子，累死了……”

    顧大鵬看著趴在床墊上嘴巴張得如同一只出水的魚的張曉天，無可奈何地?fù)u了搖頭。

    “你啊，太缺乏鍛煉了，這才出了多點兒力氣，至于這樣嗎？”

    “滾！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天生一胳膊肌rou?。俊?/br>
    “我這也是平時鍛煉保持的好不好？”

    “你是你，我是我……鍛煉那種出一身臭汗還不討好的事情我為啥要干？真要鍛煉，老子寧愿在床上煉?！?/br>
    顧大鵬的臉皮抽了抽，他可是知道眼前的張曉天說的“床上”就真的是那個床上，對于重新恢復(fù)碧池淵會所少當(dāng)家身份的張曉天來說，在床上鍛煉可從來都不是一句玩笑話。

    “不過啊，你也真是讓我服了。”

    喘勻了氣，張曉天又把矛頭指向了顧大鵬。

    “我怎么了？”

    顧大鵬一臉茫然。

    “呵，你還有臉說啊。你家伙，我是說了為了謝你幫我的忙你說什么我都答應(yīng)你，可你丫的……你還真好意思說出來讓我?guī)湍惆峒疫@種話啊！而且還真的是‘搬’家，你門口的那些工人呢？為什么不讓他們來啊?！?/br>
    張曉天的聲音里滿是怨氣，而顧大鵬也自認(rèn)理虧，只得陪著笑臉道：“我不是看就剩這么一張床墊了嗎？而且咱倆一直都閑著，反正都是閑著，不如干點活兒活動活動筋骨?！?/br>
    張曉天幾乎要被顧大鵬給氣樂了，他翻了個身，讓自己遠(yuǎn)離了顧大鵬那種討厭的笑臉。

    又過了好一會兒，張曉天再次開口了，只不過這一次他的聲音離沒有了剛才的埋怨，卻是多了一份讓顧大鵬也收起了笑容的鄭重。

    “我說，大鵬，你真的想好了?。俊?/br>
    顧大鵬看著做起身體，鄭重地看著他的張曉天，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嗯，想好了?！?/br>
    “你還真打算在那么個小破公司待一輩子?。俊?/br>
    “喂！那公司好歹也算是有我的一份兒在里面，就不能積點兒嘴德?。俊?/br>
    “我說的難道不是實話嗎？你自己說，跟著我干有什么不好的？難道你還擔(dān)心我會虧待了你?。俊?/br>
    顧大鵬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他看著張曉天，用同樣鄭重的語氣回道：“我知道你是對我好，而且……前一陣子的事情，我也已經(jīng)被你幫了夠多的了，這些我都記著呢，不會忘的。”

    張曉天張了張嘴，卻終究什么都沒有說出口。

    “唉……你怎么還是這副樣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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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曉天沒有說出口的話是：他一點兒都不覺得之前在碧池淵發(fā)生的那些事是他在幫顧大鵬，恰恰相反，張曉天心里一直覺得是顧大鵬幫了他很多。那件事情之后，碧池淵會所的權(quán)利紛爭仿佛一夜之間就消失了，如同空降一般突然出現(xiàn)的“新老板”也如同人間蒸發(fā)一般消失了，而最終的受益者反倒是一開始被老家伙們推出來頂缸的張曉天。

    如今，張曉天在碧池淵內(nèi)可以說是真正意義上的“皇帝”了。但讓他有些失落的是，顧大鵬卻從那天晚上之后再也沒踏進碧池淵會所一步，二人即便要見面，顧大鵬也都特意選在了會所之外的地方。

    張曉天心里明白，顧大鵬從一開始就不是個喜歡那種地方的性格，他也同樣清楚顧大鵬并不是在疏遠(yuǎn)他，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也沒有變化，但他還是忍不住有些……感傷。

    “行吧，只要你覺得好就好?！?/br>
    張曉天把手放在了顧大鵬的肩膀上，有些悵然地道。

    顧大鵬看著眼前的張曉天，他最好的兄弟，心中也不禁有些傷感。

    “我說，你也別把我說得太慘了啊。我這小日子雖然比不上你這大老板，但也算是有滋有味的啊?！?/br>
    “是啊，你都愿意離開你原本的狗窩了?！?/br>
    “喂！你這是在罵我?。俊?/br>
    “我有說錯嗎？你自己說說，你原本住的那地方跟狗窩有什么區(qū)別？”

    “那也是我的窩，不是狗窩！”

    “噗……得得，我不跟你爭?！?/br>
    兩個人的話題轉(zhuǎn)移到了房子上，也順理成章地提起了另一個不在的人。

    “你搬家，是為了她吧？”

    “嗯，原本那地方兩個人住也太小了，就托了朋友幫我找了這個地方。”

    “你其實不用搬家的，就在我那兒住著也沒啥的，大不了到時候我找人過去一趟把我的東西清出來?！?/br>
    “不用，那畢竟是你家……”

    “怎么，還真嫌棄我啊？覺得我打攪你們的二人世界了？”

    兩人又互相打趣了一陣，當(dāng)然，主要都是張曉天在進攻，顧大鵬一直都是被動防守的一方。但看著顧大鵬這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臉上還一直笑盈盈的樣子，張曉天就覺得心中莫名的……

    有些羨慕。

    就在這時，顧大鵬的手機突然想起來來電鈴聲。

    掏出手機的顧大鵬看了一眼，也沒有避開張曉天的意思，直接接通了電話。

    “喂?！?/br>
    電話那邊隱約傳來一個輕柔的女聲，讓張曉天忍不住也豎起了耳朵。

    但這通電話并沒有持續(xù)多久，顧大鵬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聽，用得最用的都是“嗯”“我知道了”之類的話語。

    “好，那就這樣，我掛了?！?/br>
    顧大鵬掛斷了電話，一回頭卻被滿臉怪異的張曉天嚇了一條。

    “我說……你為啥要這樣看著我？”

    張曉天沒有馬上回話，只是繼續(xù)用狐疑的目光看著顧大鵬。

    顧大鵬被張曉天盯得渾身發(fā)毛，忍不住又開口道：“到底怎么了？”

    “沒啥，沒啥……”

    “你有啥想說的就直說好不好，這樣搞得我心里怪怪的?！?/br>
    張曉天聞言，又打量了一下顧大鵬一眼，然后道：“這是你說的啊。”

    “嗯，我說的……到底怎么了?！?/br>
    顧大鵬的心里越來越毛了，眼前的張曉天如此作態(tài)，反而讓他真的不安起來。

    “那我就直說了。我本來以為，你跟你那位都到了這種階段了，肯定會整天膩在一起，但剛才聽你打電話，我怎么一點兒都沒有聽出來那種秀恩愛的意思呢？”

    “秀恩愛？我為啥要特意去做那種事情？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是在跟她打電話?！?/br>
    “呵，除了你那位，還會有第二個女人給你打電話嗎？哦，你媽不算?！?/br>
    顧大鵬心中暗想：昨天貌似丁倩打來了一個電話，而且中途孫鴦也加進來說了兩句。

    但面對著一板一眼的張曉天，他還是點了點頭表示了認(rèn)同。

    “你啊，跟那位打電話怎么這么小心翼翼的，一點兒都不像是情侶的樣子?！?/br>
    張曉天的這句話看似不經(jīng)意，卻悄然撬動了顧大鵬的心。

    “是……嗎？”

    張曉天也愣了一下，他看著逐漸沉默下來的顧大鵬，小心翼翼地道：“我……沒說錯話吧？”

    “嗯？沒啊，你說的不錯?！?/br>
    “額……大鵬，你也實話實說吧，你跟你那位，難道……”

    顧大鵬終于明白了張曉天在暗示什么，連忙擺手道：“沒有沒有，你都在想什么呢，我們好好的，我昨天才去看過她，從她住院以后我天天都去的?！?/br>
    “那你每天和她在一起的時間有多久？”

    “額……”顧大鵬語塞了。

    面對著張曉天逼問的眼神，他還是開了口：“一次，也就半個小時吧，醫(yī)生說她的身體比較虛弱，所以每次探視的時間不宜過長……”

    “醫(yī)生那么說你還真的信?。颗?，不是，我不是說醫(yī)生說的不對，但你們倆真的……每天就見半個小時？”

    “嗯?！?/br>
    “那電話呢？”

    “額，一般不打，我基本上不會主動打過去，怕影響她休息，她倒是會偶爾給我打過來……”

    張曉天不禁用手捂住了臉。

    他實在是有點兒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而顧大鵬的心中也有些戚戚然。

    自從在碧池淵頂樓的事情結(jié)束，到今天……已經(jīng)過去一個月的時間了。

    那天晚上，蘇夢夢剛被他帶離會所大樓，就暈倒在了他的懷里。顧大鵬幾乎是一路狂奔把蘇夢夢送進了醫(yī)院，甚至直接闖進了急救室。經(jīng)過檢查，蘇夢夢的身體其實并沒有什么大礙，這讓顧大鵬松了一口氣，但在檢查的時候蘇夢夢身上顯露出來的那些鞭痕，和負(fù)責(zé)傳話的醫(yī)生那多少有些異樣的眼神，還是讓他的心口有些揪緊。

    然后，蘇夢夢就開始了住院修養(yǎng)。

    那之后，顧大鵬每天都回去探望蘇夢夢，但就如他跟張曉天說的一般，為了不打攪蘇夢夢休息，兩人每次見面的時間都不超過半個小時。

    顧大鵬不是不想跟蘇夢夢更長時間的共處，只是現(xiàn)在的他……突然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蘇夢夢，以及面對兩人之間的距離。

    短短數(shù)天內(nèi)發(fā)生的一連串事件，在兩人原本親密無間的心之間砌起了一堵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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