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笑著從小巷鉆出來時，遠遠就看到我家妖孽等在歌城門口修長清雋的身影，一旁的小艾則不安地四處張望著；我這時才壓低了聲音匆匆對顧愷道：“其實這次我不去唱K，是希望留時間給你和小艾好好談?wù)劇！?/br>
    顧愷猛地停下了腳步，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會兒才道：“我以為你懂我呢?！?/br>
    “我懂……”我嘆了口氣，朝小艾的方向努了努嘴：“但有些話我沒辦法說，只有你說才有用?！?/br>
    顧愷聳了聳肩：“我覺得當年我已經(jīng)說得夠清楚了?！?/br>
    我一瞬不瞬地看著他，收斂了笑容嚴肅地道：“那就說得再清楚點。”

    顧愷將頭扭到一邊，似是閃避著我的灼灼目光：“你如果問我感情，我的確對她還有感覺——但現(xiàn)在我自己還只是個受父母供養(yǎng)的學生，拿什么去承諾一個女孩子未來呢？我不想拖拖拉拉耽誤人家好幾年后，再說一句對不起，我做不到?！?/br>
    “那如果小艾能出國呢？”我依然不肯放過他，追問道：“如果她能出國找你，你又怎么說？”

    顧愷沉默了一會兒，才答道：“我希望她是因為自己想出國而出國，畢竟去異國他鄉(xiāng)學習生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單純只是為我的話，坦白說，我會覺得心理負擔很重?！?/br>
    聽到這個回答，我不再說話，只是抿緊了唇默默地繼續(xù)往前走，顧愷跟著我走了幾步，突然有點不安地開口道：“你會不會覺得我這人太……”

    顧愷沒再說下去，但知他如我，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于是我認真想了想，最終還是頹然地搖了搖頭：“如果從小艾死黨的角度出發(fā)，我會恨不得馬上跟你絕交——但如果換成是我，可能也會和你做同樣的選擇，我們還太小，的確負擔不起什么人的一輩子?！?/br>
    顧愷的眼中閃爍出一種復雜的目光，但最終還是沒說什么，和我一起默默走到上海歌城門口；我立即笑著撲到霍宇恒懷里，搖了搖手里的奶茶和香酥雞，邀功似的諂媚地道：“你看，我給你帶好吃的了?！?/br>
    顧愷和小艾在一旁露出不忍卒睹的表情，估計心里又在腹誹我的狗腿了；但我只做視而不見，只是滿眼笑意地看著默不作聲的霍宇恒，終于見到冰上的臉上慢慢浮現(xiàn)起一個笑容，伸手拍了拍我的頭。

    我知道這件事算是就此揭過了，連忙將奶茶打開插好吸管，殷勤地送到他嘴邊，這時就只聽顧愷的聲音又從身后傳來：“霍宇恒，能聊幾句嗎？”

    我立時皺起了眉頭，轉(zhuǎn)過頭不開心地瞪著他，但霍宇恒卻先我一步點了點頭：“可以?！?/br>
    然后我就滿臉郁悶地看著我家妖孽和顧愷并肩走到一旁，低聲交談了起來，也不知在說些什么。

    關(guān)于顧愷和霍宇恒那場簡短的“男人間的對話”，我倒是稍后就從霍宇恒口中得知了個大概，后來也去找顧愷小小抱怨過，所以以下就以第三人稱敘述吧。

    只說當時，顧愷把我家妖孽喊到一旁的角落，然后用似笑非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霍宇恒一番后，才昂起頭冷笑道：“霍宇恒同學，你大概以為我要說些陳腔濫調(diào)吧？”

    霍宇恒一臉淡定，語調(diào)平平地看著他道：“你不用擔心沐茴。”

    顧愷仰頭哈哈大笑三聲，用一種憐憫的口吻答道：“我從來不擔心她，我是可憐你?！?/br>
    霍宇恒挑了挑眉，冷冷地看著他沒有作聲，果然聽到顧愷一徑繼續(xù)說道：“你現(xiàn)在是不是被她哄得很開心？我告訴你，你已經(jīng)被她哄廢掉了哈哈哈~~，你最好求神拜菩薩保佑沐茴肯這樣哄你一輩子吧！而我……”

    顧愷雙手交叉，得意地抬高下巴，斬釘截鐵的道：“我和她的友誼天長地久！”

    說完這句，顧愷就一副勝利者的姿態(tài)大搖大擺地揚長而去，轉(zhuǎn)身就朝等在遠處的我和小艾心情很好地揚著手大聲道：“走走走，小艾我們唱K去！本大爺心情好，今天一定要多唱幾首！”

    雖然當時還不知道顧愷對霍宇恒說了什么，才突然心情變得那么好，但用小指頭想想也知道肯定沒好話，所以當時我一頭黑線地看著滿臉愉悅地朝我們走來的顧愷，立時補了個眼刀給他：“你幼不幼稚？！”

    顧愷大爺心情好，不跟我計較，反而笑呵呵地點頭道：“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頭子，幼稚點不是正常的嗎？”

    我不再睬他，和小艾道別后就轉(zhuǎn)身向等在一邊的霍宇恒跑去，剛跑到一半，就聽到身后突然傳來顧愷的喊聲：“沐茴……”

    我停下腳步回過頭，看到顧愷站在上海歌城的門口，俊朗的五官在霓虹燈五彩的光芒下，顯得有些遙不可及的虛幻，而臉上的笑容不知何時已被一絲淡淡的寂寥所替代：“明年見！”

    莫名的，我只覺鼻端一酸，心底一股熱血突然沖上了頭，當我回過神來時，我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三步并作兩步的跑到他面前，張開雙臂輕輕抱了他一下：“顧愷，不管你什么時候回來，我永遠都會在的。”

    顧愷也輕輕回抱了我一下：“沐茴，雖然我不喜歡你男朋友，但這人應(yīng)該不會欺負你的，所以……只要你喜歡就好?！?/br>
    聽到這話，我立刻仰起頭笑得像朵花一樣：“那當然，我的眼光還能有錯？！”

    說罷，我再次和他們揮手道別，隨即飛快地、頭也不回地向著霍宇恒奔去。

    再見了，顧愷！

    不過，我們總會再見的——哪怕時光荏苒、白了你我的頭、灰了彼此的眼，但15歲的沐茴和顧愷，永遠都意氣可共，山遙海闊。

    當我從少年的熱血情誼中清醒過來，迎面撞上霍宇恒臉上浮現(xiàn)出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神色時，這才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潑下——額-_-||，我好像又惹冰山不開心了。

    當下我趕緊打疊起萬般精神，小心翼翼地走到面前拉了拉他的袖子，扁著嘴囁嚅道：“對不起。”

    豈料霍宇恒反倒嘆了一聲，將我一把攬到懷里：“是我不好，老讓你哄著我?！?/br>
    咦？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我仰頭看了看霍宇恒，疑惑地問道：“是不是顧愷這家伙跟你說什么了？”

    霍宇恒猶豫了一會，才將剛才顧愷和他的對話簡略的說了一遍，我真心是一邊聽一遍汗嗒嗒滴——這家伙，就他那比芝麻大不了多少的玻璃心，還敢說我家妖孽氣量??？！

    “你別聽他胡說八道！”我笑嘻嘻地勾著霍宇恒的脖子道：“他就是還氣不過你打牌殺了他一個落花流水呢，話說你怎么打牌那么厲害？不是平時都不打的嗎？”

    霍宇恒嘴角往上勾了勾，但眉宇間卻依然縈繞著一絲介懷：“我是不是真的做得不夠好？”

    我彎起眼睛，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看著他柔聲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判斷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