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尹邁進去，按了門鎖反面墻上的關門鍵。門又徐徐關閉。

    面前是整片水域，里面種著的睡蓮現(xiàn)在真剩下枯枝豎立。面前是兩條道，一條是地下停車場，一條是往水域——上方，一條中國式的水上走廊，木質(zhì)，俯身可以看到下面的水，和水里現(xiàn)在躲在伸出只露出一道金橙、火紅、烏黑的錦鯉。伊尹踏在玻璃水道上，很靜，所以聽得見自己的腳步，“特嗒”，“特嗒”。

    曲曲彎彎，走了一會兒，才是房子的門，爬著滿滿爬山虎的宅子，此刻受固季節(jié)也只是枝節(jié)。屋前是三階樓梯，也是木質(zhì)，下面有一個地下室，門在房子左側。

    伊尹走上去，玄關是密碼鎖，伊尹開了鎖，關上了門。

    里面還沒有家具，但是已經(jīng)裝修好，滿地鋪著榻榻米，伊尹控制了一下，地面開始無聲地加熱地暖。房子是三層，只是第三層是個閣樓。

    伊尹沒有再走，他把鞋子脫到一邊，放下手里拎的潔廁劑。

    開始環(huán)顧自己的房子，自己專門寫了幾萬字詳細描繪監(jiān)督著石晨光一點點做出電腦模型然后委托設計師進行繪制修改的房子。

    這是，自己以往的一些喜好拼湊的——臨水而居，墻有爬山虎，屋內(nèi)隨地可坐，樓頂可以藏小秘密的小基地……未成年時，只是畫著，描述著，心里想著的，他慢慢在實現(xiàn)。

    地面暖起來，腳心不再是錐子一樣的冷。伊尹走到房子中間，盤膝而坐，內(nèi)心無比孤獨，又無比安全，屋外是嚴密的圍墻，屋內(nèi)，滿室暖香。

    如果要死，就在這里。

    穿上他最喜歡的寬松柔軟的衣服，在夏天，打開后院的門，后院紫藤蘿開了，桔梗開了，茉莉開了，門框一角視界里應該是綠色的樹葉，午后的夏風帶著花香的混合，吹拂過，揉過他的頭發(fā)，在他面上留下香味，鼻端暖薰，心很輕，輕到不存在，昏昏欲睡的甜美。

    然后用一把□□，對著太陽xue，在痛苦來臨傳感大腦前，已經(jīng)結束——

    鋼琴婉轉(zhuǎn)，水滴聲若隱若現(xiàn)，“青鯉來時遙聞春溪聲聲碎，嗅得手植棠梨初發(fā)輕黃蕊……”伊尹睜眼，瞬間幻像消失。拿出來口袋里的手機，帶出了一張超市小票。

    是一個電話。

    陌生的號碼。伊尹接起，按的免提。

    “伊尹，今天來我家吧，我給你做菜！”女聲，開朗得讓伊尹眼眶的淚落下了。

    “你知道圖靜居嗎，來吧?！币烈戳搜蹚N房，里面倒是被配送了完整的用具。

    電話掛斷，伊尹并沒有去管沈栩回答什么，只是變了姿勢，抱住了自己的膝蓋，將頭埋在膝間。

    沈栩太熟悉靈申聲音，即使是伊尹這樣情緒難以捉摸之下，她還是察覺一種絕望。她放下準備插好的烤箱插頭，不顧里面的蛋撻，她看了看廚房，最后看到了放在案板邊的鮮rou和雪里蕻。

    “您好，門外有訪客。”機械聲音提醒。

    伊尹此時已經(jīng)快要睡著，抬臉，面上有一些痕跡，干澀的，咸的淚經(jīng)過的。

    他覺得人清醒些了，站起來，走到玄關的控制器前，點開了，調(diào)整監(jiān)控攝像頭的位置直到找到來人，是沈栩，穿著及膝的高跟鞋，帶著黑色的帽子，一頭發(fā)已經(jīng)到了肩膀，黑色的。

    站在白雪紛飛里的，溫暖的黑。

    ☆、安全感是你

    沈栩進來，提著兩袋子保鮮碗，一袋裝著棕褐色、黃色、灰色混合色內(nèi)容物的大保鮮碗，一袋一個裝了白色的餃子皮外面套好幾個逐漸增大的碗。

    “哇，里面真空。我就知道還沒有完全布置好的?！鄙蜩蜻呎f，便把東西遞給伊尹。伊尹沒動，沈栩嬌嗔道：“我要換鞋的呀！”

    伊尹僵直的手臂接過東西，往廚房走。

    沈栩沒找到拖鞋，看了眼伊尹的腳，白色的襪子，于是她也直接踩進去了?！暗鹊?，就在這兒吧?！蹦_尖點點地上的榻榻米，“你只要拿一塊布，這樣就不會弄臟?！?/br>
    伊尹便將東西提回來，放到已經(jīng)盤膝坐下的沈栩面前，他在廚房找了找，找出一袋子送的一次性野餐布。

    鋪排開一張，一揮，空氣瞬間把它撐開，沈栩的笑容出現(xiàn)在落下的桌布前。沈栩起身，重新坐到那里，把四周邊角撫平，然后拿出自己帶的東西，以及一雙筷子。打開了裝有餃子餡的保鮮碗碗蓋，把筷子遞給伊尹，“嘗一下，我在家炒好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冷了，如果你覺得好吃就可以開始包了！”

    伊尹拿過金屬筷子，夾起一點，放進嘴里，味蕾瞬間就是rou的勁道雞蛋的油香菜的咸美。他不由自主點點頭。

    沈栩面露得意，她把餃子皮拿出來，開始包?！澳悴挥脛泳偷戎园?！”很快手掌里就是一個餃子，沒有花里胡哨的花紋，就是簡單的一面覆蓋另一半，但是就是顯得秀氣，一如沈栩……

    “我要和你在一起?！币烈f。

    “嗯？”沈栩愣住，要放下餃子到保鮮碗的手頓住。

    “I eager……you。”伊尹撇過臉，沉寂了。

    沈栩放下餃子，拿起新一張餃子皮，但沒有像剛才那樣熟練包出形狀，而是托著這塊餃子皮。

    兩個人都是安靜。

    “過來抱我一下?！鄙蜩蛳乳_口了，“從背后。”

    伊尹照她所說，膝蓋移動，到她旁邊，猶豫了一下子，像是豁出一切不顧慮，伸手攬住了沈栩，力氣有點大，甚至把她身子拉歪了。

    沈栩沒有看見伊尹臉上的躊躇與決定，伊尹也沒有看見沈栩滿臉的淚水。

    *

    兩人吃過餃子，伊尹安靜地在背后環(huán)著沈栩纖細的腰身，頭擱在她頭頂，擁抱很緊，伊尹從中得到了安全感。

    沈栩洗著碗，手肘不時碰到伊尹的手臂，這個時候她覺得很開心，這讓她有一種擁有伊尹的感覺，這是千百年的虛無她最渴盼的，甚至想著把伊尹緊緊抱在懷里，感覺到他，不放手，永遠與他在一處。

    洗完碗，伊尹松手，無聲地把東西都放回碗柜。

    “我送你回家?！币烈P上柜子。

    “好?！鄙蜩螯c點頭。

    兩人走出門去，但是外面雪極其大，甚至木廊的樁子上也是白。

    兩人不約而同互看了眼，沈栩退后一步，伊尹關上門，把雪界關在外面。

    沈栩彎下腰脫剛穿的鞋子，伊尹看著她脫。然后自己也彎腰脫下來自己的靴子。

    “嗯——帶我參觀一下房子?！鄙蜩蛱ь^看著扶梯露出的樓上兩層。

    只想抱著她……

    內(nèi)心一感，沈栩眼睛轉(zhuǎn)向伊尹。

    伊尹面無表情，看著她。

    沈栩內(nèi)心無限地心疼，不知道這一世他經(jīng)歷了什么，為什么會被抑郁纏上。

    沈栩過去，輕輕擁著他。

    伊尹沒想到沈栩會這樣，呆了下，但還是遵循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