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滿目驚恐?！癿ama就在外面，就在外面……”

    伊尹死死咬著自己的嘴唇，疼痛也沒有使他放開，那種疼痛和胃痛交織，被胃痛掩蓋，又因為頭腦的暈眩提醒胃部不適。

    伊尹受不住，下床，去翻找抑郁的藥，至少有個暫時過去。

    顆顆在它的基地叫喚著。伊尹在抽屜里拿出了藥，沒有水，伊尹左右看了看，窗臺上他放著半杯冷掉的奶茶，他也不在乎，一大口咽下，把手掌心的藥倒進(jìn)嘴里。

    那股冷感又刺激了胃，惡性循環(huán)，胃更加疼痛。

    伊尹跪在地上，感受那來自腹部的痛楚，但他在這黑夜的絕望呢，更加強(qiáng)烈吧。太深刻的悔意。深刻的暢想。沒有那件事自己應(yīng)該順利成為一個文學(xué)碩士，應(yīng)該順利游歷，現(xiàn)在的年紀(jì)應(yīng)該有一個漂亮知性的女友，應(yīng)該準(zhǔn)備結(jié)婚，應(yīng)該和母親父親一起商量生活……伊尹痛苦地躺在地上，幻覺和現(xiàn)實不斷交織，他曾經(jīng)的理想和現(xiàn)在一些隱秘一起變幻出現(xiàn)。

    如果我沒有存在在這世上有多好，沒有經(jīng)歷過這些冷暖和絕望該多好，如果……如果……

    漸漸，藥開始起效。他的思維慢慢疲怠下來，慢慢地，他開始不想，開始覺得飄起來，漸漸，入睡了……

    *

    第二天。

    把瞪著眼睛不敢睡守在門口聽他房間任何響動最后堅持不住在五點鐘睡著的母親抱回房間，蓋上被子，打開空調(diào)調(diào)整好舒睡模式，拉上半開的窗簾，只留一點點透明紗的位置透光，就著微薄的光，將事先寫好的字條用母親的手機(jī)壓好，輕手輕腳關(guān)了門。

    在廚房準(zhǔn)備好一份簡單的中飯，擱在微波爐里，同樣貼好便利貼。在將做中飯剩下的半根胡蘿卜用小刀切成一厘米寬的小條。歸置到手心，捧著回到自己房間，全部放到顆顆的盆里，顆顆探頭出來又回去，然后竄出來，埋首盆子吃著胡蘿卜。

    伊尹用手指撓了撓它的背，忙于吃的顆顆沒有什么回應(yīng)。

    伊尹關(guān)上房門，拿了一頂棒球帽，扣在自己頭上，穿上大衣，換了靴子，輕輕關(guān)上門，將鑰匙放在口袋里。

    沒有什么事情，是睡一覺解決不了的。尤其是內(nèi)心巨大創(chuàng)傷的人，睡醒起來，懶懶的感覺在的話，會覺得都是很好的，一切都可以好。

    他下著樓，打開著手機(jī)，手機(jī)里一個未接電話，他回?fù)堋?/br>
    響了一聲立馬接起來。對面聲音顯得很忐忑?！拔埂烈?。”

    “Hello你是？”

    “我……禾佳家?！?/br>
    “你打給我有什么事？”

    背后是小侄女和姑姑說話聲音，禾佳家側(cè)過身捂著話筒，怕自己這里庸俗的瑣碎事情讓自己心上人聽到。她不敢大聲呼吸，眼睛全看著前面斑駁舊的桌子。天哪她昨天怎么會打那個電話的，打了也說了也就罷了，現(xiàn)在這樣不清不楚，她拿什么去搪塞？昨天，昨天的信息他沒看見嗎？還是——還是他猜出來自己的意圖？有意鼓勵引誘自己去說？

    禾佳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想，又無比期待。她就像等著期末成績的孩子一樣，以為自己考得很好，等著揭曉成績，但是又畏懼成績?nèi)f一出乎意料。

    “……”伊尹也沉默，因為他以為她總會開口，不料對面也是等待。他只能說：“是拜年吧。”伊尹的嘴唇輕輕發(fā)出分開時的一點聲響。禾佳家覺得整顆心都提起來了。

    “新年快樂?！币烈o出的答案字面上很喜慶，內(nèi)容上很扎心。說完這話，伊尹就掛了電話。禾佳家瞠目結(jié)舌，然后又自嘲，你是什么？一個丑小鴨吶，還是永遠(yuǎn)不會變白天鵝的。

    “佳家，過來吃飯了！”mama端出老鴨煲的時候叫她。

    “哎，來了?！焙碳鸭沂諗康袅穗y過。

    這一切全不會被伊尹知道。

    ☆、初戀那件事

    沈栩在沈極去俄羅斯留學(xué)下獨自生活的常態(tài)是，騎著自行車去C市山上的道路，那里設(shè)置著國家騎行步道，她會聽著自己喜歡的音樂，帶上一份新烘焙的面包和一瓶加熱好灌進(jìn)保溫杯的牛奶，放松心情。

    她想試著把伊尹也帶入悠閑里。

    所以被說服的伊尹現(xiàn)在就一手推著自行車站在她旁邊，另一手送著她做的小份手撕包。吃上兩口，就發(fā)出一句贊嘆?！澳汶y道還另外開了蛋糕店？”說著他轉(zhuǎn)過頭，似乎覺得一語中的。

    “沒有?！彼膰淼种掳停W癢的糙糙的，這叫人有些想抓，但她只是舔了舔嘴唇，解釋，“我根據(jù)我mama留下的食譜做的，我mama曾經(jīng)是酒店的甜點師?！?/br>
    伊尹上回去她家觀察屋內(nèi)陳設(shè)就知道斯人已去，很巧妙地把話題引到食材搭配的問題上。當(dāng)然他只會一些簡單的菜的做法，對于復(fù)雜的蛋糕即使最簡單的，聽一遍讓他實際cao作也是不可能，問了也是白問。

    不過沈栩?qū)τ谒骷业纳矸輩s產(chǎn)生濃厚興趣?！澳闶裁磿r候開始寫作的？”

    “大概——”這個問題好像很難回憶的樣子，伊尹足足思考了半分鐘，“呃，大概20？嗯，20?！?/br>
    “哇?！比绻猿Ｒ?guī)來看，那么伊尹可以說算是成功了，在很年輕的年紀(jì)，就有了名與隨之而來的利?！暗悄銖膩頉]有在公眾面前顯示過自己真實的身份？”

    “從來沒有?！币烈Я丝诿姘??！皼]必要吧，我是誰，和我寫的之間并未存在聯(lián)系。現(xiàn)在想什么都費腦，有些事情不做就不需要考慮要怎么處理?！币烈鄲赖赝Ａ讼聛恚疤貏e是生病的時候，你知道嗎我生病的時候靈感反而會特別好，腦子里有時候就會不停冒一些稀奇古怪光怪陸離的場景和故事，在這種時候腦子都恨不得冒火光?！币烈@時候像一個苦惱寒假作業(yè)的小男孩?！耙呀?jīng)恨不得能腦子一片空白好好休息的時候，可就是舍不得這些閃念，努力在醒來以后速記?！?/br>
    “那樣很傷身體?！薄笆堑摹！币烈宋亲樱孟褚驗樯降母叨壬仙?，他因此連氣味里的不同也覺察。

    “生病的時候嗅覺也會特別強(qiáng)烈?！鄙蜩蛴洃浝锏囊脖还雌?。

    “啊你怎么知道?！币烈难劬σ驗轶@詫而大了一點，“不舒服的時候討厭的味道就特別容易被我聞到。比如現(xiàn)在空氣里有露天焚燒布料的刺激氣味——”他的視線搜尋了下，看到了遠(yuǎn)處升起的黑煙。又低低地斥了句“沒公德心。”

    “這樣我們回去吧?！鄙蜩蚪ㄗh。

    “不，沒關(guān)系?！币烈鼘⒆詈笠淮髩K面包吃掉，含糊不清地說：“好了吃完了繼續(xù)?！?/br>
    晚餐沈栩邀請伊尹去家里。

    愿意試著接納并且培養(yǎng)對沈栩好感的伊尹自然不會拒絕這一點。

    唯一在狀況外的就是打開門的沈極。

    當(dāng)看見jiejie領(lǐng)著他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回來的時候，他當(dāng)然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