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默默無聲，眼淚一蓬一蓬往外溢。

    她以為，來日方長，因果循環(huán)，沒想到，竟然已經(jīng)后會無期了。

    墨菲定律真的存在，你正逃避的，就在前面等著你，你不愿意面對的，早晚會逼著你去面對。

    蘇爾果幽幽的嘆了一聲，把頭抵在墻面上，說：“有人說，被愛會給人力量，愛人就會給人勇氣，可舅舅和舅媽明明是相愛的，為什么留給彼此的都是空白和軟弱”

    “愛？”言之哂笑：“愛能抵得住什么呢？那些微不足道的力量和勇氣，怎么斗得過時間和距離，一年又一年，愛早就磨沒了，不過剩下悔恨和痛苦”

    空氣寂靜下來，蘇爾果沒辦法反駁堂妹的話，連句安慰也如鯁在喉，說什么都太蒼白了，通通被眼淚沖回了肺腑。

    —如果這樣的人還能安然無恙的活著，老天爺還長眼嗎？

    言之想象不到，當時知道父親病情的姑媽，聽到她說這樣的話是怎樣的心情。

    “姐，我后悔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會好的，父親是言之心口扎滿刺的傷口，得她自己拔掉，傷口才能愈合。

    =o=

    ☆、第47章 我要去陪她

    史鐵生說，死，是一個必然到來的節(jié)日。

    說得真豁達。

    或許對于爸爸而言，死亡對他來說真的是一件豁達的事情，可對于簡言之和顧苒而言，是心底永遠無法抹去的一道痕跡，人說，那是傷口。

    那天，風很溫和，病床上的爸爸突然恢復起精神，早起喝了粥，還下地活動，拉著mama的手不放。

    他紅光滿面的吟：“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

    后世都說，司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是世俗之上的愛情佳話，可偏偏，我們都在世俗之中。

    “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

    他動作夸張，情緒激昂，如赴一場這一生只此一次的盛典，如置身莽莽乾坤的最后一點。

    所有人都在沉默，像一屋子的啞巴。

    爸爸突然轉(zhuǎn)頭看著言之，他安靜下來，輕輕開口喚她：“言之，回來了啊，你mama呢”

    回來了啊。

    像在看一個剛剛放學回家的孩子，眼中是慈愛和寵溺，他這樣不善表達而內(nèi)斂的人，眼中第一次彌散出如此情感，言之第一次見，也是最后一次見。

    這是他的遺言。

    可明明是瑣碎的日常，后來的每一次，言之想起都會淚如雨下。

    風起了。

    很奇怪，她覺得自己突然空白了。

    他閉上眼之前，最后一眼看的，是顧苒，他張張嘴卻什么都沒說出來，他大概知道了，所以他微笑著，把手覆上顧苒的。

    顧苒很平靜，她似乎早就給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甚至有條不紊的打了水進來，摻些熱水，把手伸進去感受一下水溫，方用一塊純白色的手帕為丈夫擦身。

    明明人已經(jīng)沒了知覺，她卻依舊怕他冷了，還怕他燙到。

    顧苒的動作很緩慢，沾濕手帕，擰干，一寸一寸的擦拭，像要留住時間。

    壓抑的哭聲漸起，醫(yī)生頷首一句節(jié)哀順變，帶著些無法言喻的冷漠和麻木。

    言之瞳孔深處的情緒突然消失，她茫然呆滯的調(diào)轉(zhuǎn)視線，她覺得此時此刻她應該發(fā)泄，應該大哭，可淚腺突然罷工，怎么也哭不出來，像憋著一口氣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那口氣憋的她頭昏耳鳴，痛苦和悲哀一瞬間離得她很遠很遠，遠到......

    “言之！言之！”

    “言之?。♂t(yī)生！快叫醫(yī)生！”

    ***

    升到高三年級，教學樓從A座換到了B座，實驗班從四樓搬到了五樓，老鄭還穿著那條迷一樣的褲子，講課講到激動處唾沫星子還是滿天飛，史正宇還是喜歡提問學生，答不出來就到后面站著的規(guī)矩一點沒變，廣播臺也沒找到合適的人替代，每天中午固定的二十分鐘沒了聲音。

    可冥冥中又有什么變了，走廊里打鬧的聲音少了，教室里更加沉悶，無論是課上課下自習課體育課，大家都把頭埋進了題海，人生的目標一瞬間就變得清晰簡單了起來。

    戴新月和甄成討論著數(shù)學最后一道大題，“還是你好，總覺得到高三之后大家都變得自私了，誰也不愿意把時間浪費在別人身上”

    甄成被她的話弄的臉色一紅，“我也不知道自己講的過程對不對，要是簡同學在就好了”

    戴新月臉上笑容一頓，眸光黯淡下來，她側(cè)頭看著身邊的位置，空蕩蕩。

    新一年的月考年級大榜依舊掛在走廊的布告欄上，白紙黑字，羅列的整齊。

    只是，和廖哲西對應的名字，從簡言之變成了杜夢佳。

    佟寧顯得很高興的樣子，她拉著杜夢佳的手說：“夢佳，你終于得第一了，離你的清華夢又近了一步”

    杜夢佳卻有些興趣缺缺，臉色不太好看，“簡言之不在，我才得了第一，有什么高興的，這算什么，趁人之危嗎？”

    佟寧一愣，隨后安慰她：“你不能這樣想啊，這是機會，怎么能說是趁人之危啊，是你的就是你的”

    杜夢佳沒說話。

    佟寧又看了眼成績單，“再說了，現(xiàn)在排名咬的這么緊，高三階段大家都是爭分奪秒的學習，言之落了一個月的課程，回來之后也不見得能超過你”

    杜夢佳聽到這話，眉頭稍松，她似乎也覺得有道理，把心頭那層羞辱感拂去。

    “你們”后方突然出現(xiàn)的低沉嗓音嚇得杜夢佳和佟寧猛的回頭。

    廖哲西背對著陽光站在她們身后，半面臉都被陰影遮擋，高度讓她們不得不仰起脖子，只看到那雙清冽泛著冷芒的桃花眼，冰冷不含感情。

    “誰允許你們說她的是非的？”

    佟寧拽著杜夢佳的袖子，廖哲西，向來有讓人膽寒的能力，沒人敢惹。

    杜夢佳也有些氣弱，卻逼著自己埂著脖子，一雙大眼睛不服輸?shù)目粗f：“怎么了，我們也沒說錯啊，成王敗寇，世界本來就這么殘酷，簡言之自己當了逃兵，她以為回來了還有她的位置嗎？”

    廖哲西嗤笑一聲，扒拉了一下碎發(fā)，上前一步，“就憑你們？”

    他眼眸半搭，眼尾狹長，斜挑的嘴角是明目張膽的不屑，那種眼神，像在看一個廢物，深深刺痛了杜夢佳的眼睛。

    她顫抖著啟唇，“你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