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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錢疏本卻是鼻間一哼,譏諷的話脫口而出。 曲清言似是就在等著有人這樣給她捧一把,她依舊是那派波瀾不驚的口吻:“這些官員有些也許到西北已是十年二十年,但有些也許剛到西北不過三四年。 “他們之中也許有人初到西北時并未發(fā)現(xiàn)其中的問題,但等到發(fā)現(xiàn)時已是泥足深陷。不論是出于自保還是出于貪婪之心,他們這時就只能同流合污?!?/br> “呵,照你這么說他們還很委屈是嗎?”錢疏本開啟了吐槽模式,幾乎是曲清言話音一落就瞬間出聲奚落。 景帝幽深的目光落在曲清言的肩上,似是想知道這看來纖細孱弱的肩膀為何能一直保持挺拔的姿勢。 明明,這殿中所有人的官職都在她之上。 “西北戰(zhàn)事將起,邊城外早兩個月就一直有韃子出沒,只但凡有戰(zhàn)事西北百姓就深受其害,家破人亡、流離失所,身在西北的百姓心中期盼的從不是西北再無戰(zhàn)事,也不是我大明的將軍能一舉擊滅韃子保家衛(wèi)國,而是想要舉家東遷,離開西北?!?/br> 但凡是人都有故土難離之心,能逼得西北百姓做這樣的幻想,只能說他們?nèi)兆舆^的難也過得苦。 曲清言微微一頓間眼前似是又閃過葉桂山一家的面孔,她突然就俯身趴在地上,用所有人都能清晰聽到聲音去問景帝。 “陛下,西北的百姓如此艱難,如此辛苦,您……知道嗎?” ☆、第二百三十三章 他知道嗎? 景帝下意識的捫心自問,這世間的百姓真正有幾人不苦? 就是他這個端于寶座之上的九五之尊心中都有旁人不知道的苦。 曲清言的話突然就變得很急,她心緒似是帶起了微微的激動,語調(diào)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平穩(wěn)淡然。 “陛下,韃子常年進犯,我大明將士死死頂在前方,可抵抗韃子需要兵,需要武器,需要糧餉,也需要……錢,朝廷的救援常有不及,可城門不能破,這些兵、武器、糧餉、銀錢從何而來? “都言取于百姓用于百姓,可西北人民只看到了取,但凡戰(zhàn)事家中有男丁者至少征其一,但凡戰(zhàn)事當(dāng)年的賦稅至少翻倍,但凡有戰(zhàn)事就算流離失所,戶籍不能遷,人不能走,就是死也要死在茅草屋里。 “陛下,人的出身不能選,沒人可以選擇自己的出身,西北的百姓不是生下來就是為了受苦,可他們的日子就如同春日里東風(fēng)卷起的漫天黃沙,迷著眼完全看不到盡頭?!?/br> 誰都愿意生在安穩(wěn)的富庶的地方,食有魚出有車,一年四季錦緞不重樣。 殿中突然變得無比安靜,她身后的幾人下意識的就屏住了呼吸,一直找茬的錢疏本也垂了頭努力去稀釋自己的存在感。 景帝幽深的目光有著瞬間的清亮,他突然站起身繞過桌案行至曲清言身前,“然后呢?” 西北的百姓苦,朕已知曉,可這同吏治有何關(guān)聯(lián)? “陛下,微臣自長安出發(fā)前,豫王殿下曾召微臣幾人到奉先殿,西北停戰(zhàn)已有兩年,韃子這次趕在春日進犯想必已是做了充足的準備,若這一次戰(zhàn)事膠著,遲遲無法停戰(zhàn),后方的供給可還能頂?shù)纳???/br> 當(dāng)然頂不上! 張乾遠在心中已是給出了答案,邊關(guān)常年有戰(zhàn)事,福建沿海又經(jīng)常有倭寇來襲,練海軍抵御倭寇,所用也是不小。 兩頭拉扯,每一年收上來的那一點賦稅又哪里夠用! 他前一日在武英殿同景帝纏磨了一整日,為的就是能夠停戰(zhàn)。 如果可以停戰(zhàn),不論付出什么代價都強于一場戰(zhàn)事的消耗。 景帝站在三步之外,就那樣垂著眼簾審視般的看著曲清言,這個新科狀元、這個能說出不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家伙,當(dāng)真是敢想也敢說! 他心中所想的對策這些老jian巨猾的家伙一個都沒有猜到,卻是被她這樣一一講了出來,又用言辭和道義將他架住,不能再有旁的異議! 好! 當(dāng)著是很好! “陛下,董大人奏疏中附帶了兩州府三縣鎮(zhèn)五年間衙門私放印子錢的賬目,府衙挪用公款用做本金搜刮民脂民膏,只半吊錢利滾利,不到一年本金利息就變做十余兩不止。 “尋常農(nóng)戶年景好時一年到頭也不過賺出三五兩銀錢,其中大半又要交到縣衙,手中剩余的銀錢不夠不夠穿,可借了的印子錢已經(jīng)滾出天價,還不上就只能被逼著百姓賣兒賣女。 “百姓賣兒賣女,官員的腰包卻是裝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在西北呆上幾年撈足了油水,不愿在西北繼續(xù)風(fēng)吹日曬,就上下打點一番尋一處好地方調(diào)走?!?/br> 身后的幾人在她的言辭間已是悉數(shù)跪倒,尤其那句上下打點一番,讓他們沒有來的心虛,總覺景帝的目光自他們身上掃過,背脊嗖嗖的鉆著冷風(fēng)。 “所以呢?” 取代了錢疏本的角色,景帝這時倒是愿意給曲清言搭上一兩句。 曲清言依舊是那樣跪趴在地上,不疾不徐的說著:“取于百姓用于百姓的時候到了?!?/br> 前面已經(jīng)鋪墊了那么是多,終于是到了她能說出辦法的時機。 跪在她身后的曲文海心中長嘆,他果然是錯了…… 能自開封平調(diào)入京,又能在一干算計中游走全身而退,后又意外的晉升禮部尚書得入內(nèi)閣,只差一步首輔之位,權(quán)臣這一生的輝光他就能盡在掌中。 他以為自己沒有飄飄然,但這樣的順遂還是讓他失去了應(yīng)有的眼界。 人的出身不能選,這話……她也是對他說的吧,庶出的父親又如何能是她來挑揀的。 曲清言此時哪里能顧得上旁人的心情,她攏在袖袍中的手都在無法克制的輕顫,她知道從最初開始她就在賭,賭景帝的明君之心,也賭國庫的空虛和對戰(zhàn)事的無能為力。 她不知自己是否能賭贏,可這是深淵之上飄搖的繩索,哪怕腳下是萬丈深淵她也要硬撐著讓自己可以行至對岸。 “說吧?!?/br> 景帝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感嘆,緩和的語氣讓曲清言提著的心終于能有片刻的放松,她自地上慢慢的爬起從袖籠中摸出一道一早就寫好的奏疏雙手舉過了頭頂。 “微臣已是將所有辦法全部寫于奏疏之上。” 是否采納,是否要修改再接下來就是她人微言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