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2
三番催嫁,宋氏才牽著令容的手起身,到了廊下,由傅益背著出門。 喜紅蓋頭下,令容頂著沉重的鳳冠,目光落處是哥哥習(xí)武后結(jié)實的肩背。前世嫁于宋重光時,爹和兄長都不在身旁,諸般瑣事都是舅舅宋建春cao持,她雖覺嫁給了意中良人,到底命途坎坷,心里悲酸。 此刻爹娘健在,哥哥桂榜得中,蒸蒸日上。 這一切都令人歡喜,她竭力勾起唇角安慰自己,卻在拜別爹娘時,忍不住淚落如珠。 通往府門的那段路,傅益走得格外緩慢。 脖頸處溫?zé)岬臏I珠跌落,緩緩滾下,他知道那是meimei在哭,卻無聲無息,連點顫抖都感覺不到。從前令容淘氣,被爹娘嬌慣壞了,不如意時就撲在宋氏懷里假裝哭,那金豆子一顆顆往下掉,她哭聲兒里滿是委屈,小肩膀抖得跟風(fēng)中落葉似的,可憐至極。待宋氏順著她了,才會破涕為笑,如雨后驟晴,臉蛋上綴著晶瑩淚珠。 此刻真到了傷心時候,她卻沒哭出半點聲音,搭在他胸前的兩只手不知是何時握成了拳頭,緊緊揪著滾了金邊的衣袖。 傅益心中似被狠狠揉了下。 外頭已奏起鼓樂,傅益收緊雙臂,低聲道:“到了韓家,別害怕?!?/br> “過些天我就上京城去,到時候告知你住處,倘或碰見難事,盡管告訴我。”他知道m(xù)eimei聽得見,微微偏頭,篤定道:“不管到哪兒,哥哥都會護著你!” “嗯?!绷钊莸穆曇艉艿停瑢㈦p臂收起,環(huán)在哥哥頸間。 鼓樂喧天,隔著蓋頭和淚光望出去,府邸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只能看見團團人影圍在那里,府內(nèi)外不止屋檐游廊,連樹杈上都點綴了燈籠紅綢。 花轎簾子掀起,令容坐進去后松開雙臂,待傅益起身時,視線便被大紅的轎簾隔斷。 樂聲更濃,迎親的隊伍漸漸走遠,傅錦元和傅益猶立于府門前,滿目擔憂。 …… 迎親的隊伍是韓家大管事帶著,韓蟄又派人沿路護送,聲勢浩大。 金車玉輪,青驄駿馬,流蘇懸于嬌頂,婀娜隨風(fēng)。金州百姓聚在街道,為伯府嫁女、相府迎親的陣仗而艷羨,也都想瞧瞧那位傳聞中冷厲酷烈的節(jié)氣大人是何面目,卻只有管事家仆成群,不見韓蟄真容,未免遺憾。 直至隊伍進京,令容由喜娘攙著下了花轎,才隔著蓋頭瞧見府門口端然而立的韓蟄。 她這會兒卻沒心思細細打量。 從金州到京城,這段路不算太遠,擱在平常,坐了馬車瞧著風(fēng)景,不知不覺也就到了??山袢账齾s是頭頂鳳冠,一路被轎子晃進了京城,更何況,自晨起用過早飯后,就只在途中用藏著的糕點墊了墊肚子,這會兒雖不至于頭暈眼花,卻也覺腹中饑餓,身上無力。 隔著蓋頭看過去,除了身穿喜服的韓蟄,門口影影綽綽的站滿了人。 韓家滿門都居于高位,三朝相爺?shù)臋?quán)勢更是煊赫鼎盛,賀客如云,自然在意料之中。 令容手握紅綢,跟從喜娘指點,緩步走向喜堂。 兩邊人頭攢動,香氣盈盈,朝中高官、高門貴婦聚在一處,各自好奇打量——韓蟄是相府的嫡長孫,文韜武略出類拔萃,年紀輕輕就官居四品,前途必然無量。先前兩個訂了親的姑娘都被他克死,連相府的門檻都沒摸著,而今這姑娘能順利嫁進來,不論家底出身如何,都是相府的嫡長孫媳婦,日后往來的次數(shù)多著呢。 令容被人一路瞧著走過去,到了廳中,更覺無數(shù)目光都聚攏到了背后。 她卻無暇理會,因腹中餓著,生怕肚子里會鬧出動靜,一舉一動都格外小心??丛谂匀搜壑校阋娚碜送π愕纳倥彶捷p挪,姿態(tài)盈盈如花間之蝶,規(guī)矩又曼妙。 拜了天地,喜娘便扶著令容入洞房,因還有撒帳等禮,韓蟄在旁同行。 韓夫人楊氏也自站起身來,在素日交好的幾位婦人簇擁之下,同往洞房。 令容脖子酸透了,因怕腹中鬧出笑話惹惱韓蟄,走路時都吸著肚子,小心翼翼。 誰知這回又累又餓,眼睛腦袋都不太管事,上臺階時不防,珠鞋踩住了嫁衣前襟,因頭上壓著鳳冠,收勢不及,身子直往前頭傾去。 令容心里大呼不妙,伸手就想去扶旁邊廊柱,斜刺里卻有一只手伸來,穩(wěn)穩(wěn)將她握住。 那只手修長有力,覆在朱紅喜服之下,卻是韓蟄。 旋即,令容整個身子都被韓蟄牽著站好。那只手又迅速縮回去,五指箕張,仿佛這觸碰讓他覺得不自在似的。 身旁喜娘見狀,道了句討喜的話。 令容卻霎時漲紅了臉,再不敢分神,打著全幅精神走向洞房。 而后便又是另一番瑣碎禮儀,令容同韓蟄并肩坐在榻上,撐了一炷香的功夫,才有人捧著金盤玉如意進來,交到韓蟄手中。 令容方才丟了臉,頰上正熱,加之不知韓家底細,便垂目端坐,露嬌羞之態(tài)。 韓蟄卻鎮(zhèn)定得很,款款站起,手上玉如意隨意一條,喜紅的蓋頭便落入金盤中。 屋中霎時響起贊嘆賀喜之聲,多是說新婦相貌出眾,舉止端方,有婦如此,是韓蟄之福,也是韓夫人有福氣云云。韓夫人楊氏從韓蟄十六歲時就盼著他能娶妻成家,偏巧他婚事上坎坷,兩回出岔子,外頭的克妻傳聞著實讓她苦惱。拖了四年,到如今二十弱冠終于有新婦進門,她焉能不喜? 榻上的新婦年歲雖小,容貌卻姣美如畫,兩頰紅蒸,在嫁衣鳳冠映襯之下嬌艷無比。 這般容貌,連宮里最負盛名的段貴妃都未必能及,楊氏頗為滿意,臉上笑意壓不下去。 倒是韓蟄淡漠如舊,目光往令容臉上駐留了片刻,旋即挪開,朝楊氏遞個眼色。楊氏會意,稍微客氣幾句后,招呼親友們魚貫而出,連同洞房里伺候的丫鬟仆婦都帶到了外間。 令容依舊垂眸,察覺韓蟄的目光又回到她臉上,忙坐得更加端正。 韓蟄卻只淡聲道:“我去招待賓客,晚些回來?!?/br> 說罷,抬步走了。 令容巴不得他趕緊離開,忙“嗯”了聲,待韓蟄走出幾步,才敢偷眼去瞧,便見他背影挺拔,金冠博帶,一晃眼就繞到簾帳后面去了。 不過片刻,屋門開闔,宋姑帶著枇杷和紅菱走來,身后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