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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杯喝水,卻顫抖得厲害,將半杯水盡數(shù)灑在桌上。 楊氏冷笑,“當(dāng)然!” “這些天夫君重傷昏睡,醒來時,總說他悔不當(dāng)初?!睏钍隙⒅蛉?,礙于她長輩身份而強壓多年的怨恨涌出,目光幾乎要在她身上剜出個洞。她竭力克制滿腔氣怒,目光如刀,“他后悔什么,太夫人想必很清楚。” “當(dāng)年的事,是他一輩子的心??!” “他……”太夫人囁喏了下,“都二十年了……” “那是毒瘡,年頭越久爛得越深。夫君當(dāng)年何等意氣風(fēng)發(fā),太夫人還記得嗎?譽滿京城的青年才俊,儒雅俊朗的人中龍鳳,父親也曾對他寄予厚望,可后來呢?那幾年他是何等情狀,記得嗎?” 怎么會不記得呢? 太夫人嘴唇顫抖。 親手養(yǎng)大的兒子有多出眾,她豈會不知?出了趙氏的事后,他是何等模樣,她又怎會不記得?沉默寡言,時常沉醉,及至趙氏死后,更是意志消沉,闔府眾人親眼所見。 那樣久遠的事,如今翻出來,仍然清晰。 楊氏看著她漸漸失了血色的病瘦臉龐,惡狠狠道:“親手毀了兒子,太夫人還滿意嗎?” “不是我……” “怎么不是你!”楊氏打斷她,“將趙氏塞到他榻上,意圖挑撥夫妻感情的不是太夫人嗎?哄著兒子喝酒,擊潰他意志的不是太夫人嗎?夫君這回為何受傷,為何差點喪命,不是太夫人埋下的禍患嗎?” 楊氏一聲冷笑,“他后悔當(dāng)年的事,跟你不親近,難道不是在恨你?” 太夫人劇顫,臉色煞白,唯有病后的血紅涌上臉頰,顯然情緒激動。 楊氏坐回椅中,端然直視,“他變成這幅模樣,皆是你一手造成。想想吧,你這母親當(dāng)?shù)糜惺裁匆馑?!?/br> 說罷,丟下猶自顫抖的太夫人,行至門邊,喚仆婦入內(nèi)。 “太夫人身子不適,請回去歇著?!?/br> 仆婦丫鬟忙入內(nèi),扶著太夫人坐上肩輿,只當(dāng)她是被韓墨的重傷驚著了,不敢言語。 回到慶遠堂,太夫人的顫抖雖停了,雙目卻仍發(fā)愣,胸腔里痰淤上來,喘息不止,不時含糊道:“恨我嗎……” 那聲音太低,仆婦沒聽懂,實在害怕她這幅模樣,忙出門叫丫鬟去請?zhí)t(yī)過來。 回到屋里時,就見太夫人背靠軟枕躺在榻上,氣息微弱,雙目渙散無神。 死不瞑目。 …… 慶遠堂里慌了手腳,消息報出去,除了楊氏,旁人都覺得意外。 不過太夫人連著病了一年多,身子本就不好,那貼身照顧的仆婦固然覺得太夫人出了豐和堂后便情狀甚異,卻也沒敢多說。 韓鏡匆匆趕回,見發(fā)妻闔目躺著,重重嘆了口氣。 問過前后情由,召楊氏單獨問話,楊氏只說是太夫人探病時問韓墨為何負傷,她如實回答,因提起二十年前的事,稍起了幾句口角——韓征既已坦白,楊氏也沒隱瞞光州的事,坦蕩說罷,神色冷凝。 舊時的是非對錯,韓鏡心中洞明。 生老病死的事,也非人力所能抗逆。 府里的事接二連三,因韓墨重傷在榻,除了韓硯和韓蟄、韓征兄弟外,外頭的事多是韓鏡cao心,身旁的大管事協(xié)助。又遞信出去,叫在外為官的韓徽趕回京城。隨即請陰陽司擇日,兩日后開喪送訃聞。 喪事辦起來,內(nèi)外都有不少的事。 原本楊氏主持中饋,而今她既要照顧韓墨,又得抽空去盡兒媳之禮,自然顧不上。令容雖是孫媳,畢竟年幼,里頭關(guān)乎喪禮的事暫且交給劉氏婆媳幫著料理,宮里又派了姑姑出來幫忙主持,倒也有條不紊。 太夫人新喪,住在道觀的唐解憂自然也被接了回來。 她這些年都仰仗太夫人照顧,才能在慶遠堂里萬事順?biāo)欤穸溉粏柿送庾婺?,一則是喪親之痛,一則怕往后日子更難熬,在道觀聽得消息便險些昏過去,到府門前時,兩個眼睛都哭得腫了——比韓瑤這親孫女還要傷心得多。 尚書令官居正二品,發(fā)妻隨同夫君官職,領(lǐng)著二品誥命。 不論太夫人為人如何,喪事辦起來,仍十分隆重。府里請了高僧高道設(shè)壇超度,甄皇后派了女官前來致祭,皇親及公府侯門、文武百官,但凡跟韓家有往來的,或是派人前來,或是親自致哀,門口車馬絡(luò)繹不絕,飄揚的經(jīng)幡里,韓家上下忙得腳不沾地。 過了數(shù)日,最初的忙亂稍歇,總算稍稍得空。 唐解憂雖是外孫女,無需多禮,這幾日總自覺在靈前跪著,幾乎水米不進,哭得兩只眼睛腫了消,消了腫。閑時跟太夫人跟前的仆婦打探過,也漸漸明白原委,得知韓墨在光州重傷,被韓征護送回京的事。 子孫們輪流跪守靈前,不免要打照面。 韓蟄冷肅如舊,韓徽甚少跟姊妹往來,韓瑤跟令容同進同出,梅氏帶著孩子,也照顧不到旁人,唐解憂偶爾撞上韓征,那位的目光神情跟平常的玩世不恭截然不同。年紀(jì)二十的男人,經(jīng)過沙場歷練,添了幾分沉穩(wěn),深沉憔悴的眼睛里頭卷著刀刃似的,每回觸及,都叫她不自覺地心虛。 不過白日賓客往來眾目睽睽,晚間唐解憂歇在劉氏那里,暫時倒也無事。 第83章 體貼 韓鏡屹立三朝,門生舊交眾多, 相府太夫人治喪, 幾乎驚動了大半個京城。 每日來吊唁的人絡(luò)繹不絕, 因韓墨重傷未愈, 還在豐和堂里戴孝休養(yǎng),時常有人去拜訪, 要緊男客多是韓鏡或韓蟄親自陪著過去, 偶爾有女眷替夫來探望致意,則由楊氏和令容陪著。 這探望中的真情假意,其實難以分辨。 韓墨居于門下侍郎的高位, 且不說如今重傷未愈, 哪怕日后痊愈, 拖著條殘廢的腿, 如何在朝堂立足?那位子遲早要空出來,屆時由誰接任,不止看昏君和甄嗣宗的意思,最要緊的還是手握重權(quán)的韓鏡。 趁早來攀人情賣個好, 自然有益無害。 闔府上下忙碌,銀光院里自然也不清閑。令容是孫媳婦, 最初幾日要緊賓客來吊唁時, 還跟梅氏跪在一處, 后來雖輕松了些, 畢竟須在靈前盡孝。得閑的時候, 怕楊氏撐不住, 也幫著招待女眷,相府雖不算太大,每日轉(zhuǎn)下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