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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的氛圍也漸漸松弛下來。 來探望韓墨的人少了許多,楊氏總算得空,見韓墨傷勢漸愈,雖仍不能下地,畢竟放心許多,便將內(nèi)宅的事慢慢接手過來。劉氏看得清,沒半分猶豫,很自覺地放手了。 這日令容得空,特地跟紅菱做了份滋補身子的濃湯,拿食盒拎過去,欲給楊氏母女和劉氏婆媳補補。走至慶遠堂附近,好巧不巧地,卻跟唐解憂碰上了。 兩人各自駐足,令容神色沒半點波動,只招呼道:“表妹?!?/br> 唐解憂卻沒說話,將她盯了片刻,才道:“有些話想請教,能否借一步?” 自打她被送去道觀,兩人就很少照面了。年節(jié)里唐解憂雖回來住了一陣,卻都躲在慶遠堂里,偶爾令容跟過去給太夫人問安,兩人也只客氣行禮,話都沒說過多少。這回更甚,太夫人喪事,靈堂里自需擺出悲痛姿態(tài),更不會閑談。 唐解憂哭得神色憔悴、痛不欲生,跟令容初入相府時溫柔解意的表姑娘迥異。 這種時候的唐解憂,怕是比去年出府時還要難測。 令容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度,將唐解憂瞧了兩眼,淡聲道:“表妹有什么話害怕被旁人聽去?” “沒有。但我想單獨問你?!?/br> “那算了。我還有事,表妹請便?!闭f罷,帶著紅菱繼續(xù)趕路。 遠近無人,唐解憂面色微變,“傅令容!”見令容仍沒停步的打算,追了兩步,“外祖母病故之前曾跟舅母說話,聽說你也在場?” 令容愕然,腳步微駐。 太夫人跟楊氏說話時她并不在側(cè)間,卻也在豐和堂。遂將眉目微挑,“怎么?” “外祖母雖病著,能去探望舅舅,必定身子健旺,怎會突然病故?”唐解憂神色憔悴,將聲音壓得頗低,“你知道怎么回事,對不對?”她的神色迥異往常,眼神有些近乎癲狂的探究。 令容心里微跳。 側(cè)間里的談話她并不知情,但以楊氏的性情,那種情形下,對太夫人不可能和顏悅色。她信得過楊氏,哪怕太夫人真是受了刺激痰迷心竅,也算咎由自取——韓鏡跟楊氏閉門說話,并未追究,想必也是這緣故。 遂避而不答,正色道:“太夫人仙逝后,是老太爺親自安排。表妹若心存不滿,請教老太爺便是,何必私下揣測。” “呵!你不敢說?” “長輩的事,不是我該過問?!?/br> 唐解憂神色微變,將令容盯了片刻,忽而嗤笑,“傅令容,知道我為何討厭你?從你頭回踏進表哥的廚房起,我就恨死了這假惺惺裝無辜的模樣!當(dāng)日你就在豐和堂,怎會不知情?瞞著不肯說,自是心中有鬼??磥砦也碌貌诲e。” 她這般先入為主,且心中存怨已久,令容再費口舌也是徒勞。 唐解憂畢竟是韓鏡的外孫女,如今太夫人新喪,韓鏡態(tài)度如何,不得而知。 令容既打算試著留在韓蟄身邊,自然不欲跟韓鏡起齟齬,更不值得和唐解憂糾纏,只“哦”了聲,微微一笑,“還以為表妹在道觀里會有些長進,原來還是這般以己度人?!闭泻糁t菱走開,沒再理會。 走了幾步,回頭一瞧,唐解憂仍站在那里,對著旁邊矗立的湖石出神。 令容微微蹙眉。 而今韓家處境正難,唐解憂敢跟她提起此事,心里必定發(fā)酵醞釀得極深,才會按捺不住??可酵庾婺阁E然離世,又不被楊氏母子待見,倘若唐解憂傷心之下揪著這疑惑興風(fēng)作浪,在韓蟄欲逆流而上,插手軍權(quán)的緊要關(guān)頭,只會添亂。 這般想著,不由加快腳步去找楊氏。 第84章 盛怒 楊氏在慶遠堂邊的花廳坐著,身旁陪著韓瑤。 已是五月下旬, 天氣日漸炎熱, 花廳旁長著兩棵粗壯的老槐樹, 枝繁葉茂, 綠蔭正濃?;◤d里往來稟事的人不少,楊氏嫌悶, 便命人將軒窗門扇敞開透氣。 喪事未盡, 楊氏跟劉氏婆媳輪換著每日去佛道法事那邊跪跪,身上還穿著鴉青的衣裳,發(fā)髻間除了素凈銀簪, 別無裝飾。韓瑤是孫女, 縱不必跟兒媳似的勞累, 這些天也沒裝扮, 身上素色衣裙,頭發(fā)索性拿玉簪挽起,坐在旁邊喝茶。 令容過去時,正有仆婦稟事, 便先跟韓瑤坐著。 過了會兒,楊氏那邊才算清靜下來, 由魚姑扶著, 起身活動筋骨。 令容遂命紅菱開了食盒, 將熬好的湯盛三碗擺在桌上。紅菱晨起后便忙著收拾食材, 慢火燉了近一個半時辰, 熬得湯汁澄清香醇, 鴨脂黃亮,舀在細瓷碗里,甚是悅目。除此而外,食盒底層另有一碟子涼拌鮮筍,一碟南瓜餅。 楊氏聞著香氣過來,不由一笑,“又熬湯了?” “母親整日勞累,該補補身子的?!绷钊荻肆艘煌?,呈給楊氏。 “正有些餓了,又沒到用飯的時辰,你來得倒及時?!睏钍蠂L了嘗湯,“味道不錯!里頭加了點……”她又嘗了兩口,暫時沒品出味兒來,旁邊韓瑤便道:“是天麻,被鴨湯的香味兒蓋住了。” 這般提醒,楊氏果然嘗出來了,朝令容點點頭,“果然有心?!?/br> ——她這陣子睡得不太安穩(wěn),天麻安神滋陰,很合她意。 令容笑了笑,先低頭喝湯。紅菱燉得用心,鴨rou酥爛,滋味鮮美,很是好喝。 三人圍坐喝湯,徐徐微風(fēng)自敞開的窗扇送入,令容理了理耳邊碎發(fā),隔著交錯花枝,見不遠處韓蟄健步走來,身旁跟這個人,影影綽綽地像是唐敦。兩人似在議事,遠遠看去,韓蟄神色頗肅,唐敦緊跟在側(cè),腰懸彎刀。 令容瞧了兩眼,斂眸不語。 待將湯喝完才道:“有件事想跟母親說。來的路上,我碰見了唐家表妹。” “她?”韓瑤眉頭微挑,“沒找你麻煩吧?” “那倒沒有?!绷钊萁o紅菱遞個眼色,紅菱自覺出去,余下的仆婦丫鬟也都在花廳外伺候,只有魚姑在側(cè)。魚姑是楊氏心腹,令容無需避諱,這才道:“她瞧著神情不太對,有些癲狂似的,還問當(dāng)時太夫人仙逝前曾發(fā)生過什么。她這兩日哭得傷心,敢這樣問,怕是……” “我明白?!睏钍项h首。 唐解憂教養(yǎng)在太夫人膝下,固然精通詩書,書法更是出類拔萃,論性情行事,卻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