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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瞧見上頭深淺不一的深色痕跡。 韓蟄腰間佩劍未解,烏金冠下容貌冷峻,那雙眼睛沉沉的,似頗疲累。 令容稍覺意外,怔了片刻,才緩步過去,“夫君回來了?” ——卻與韓蟄預想中歡欣迎過來的姿態(tài)截然不同。 韓蟄淡淡“嗯”了聲,掃向她盤中的菜色,“做的什么?” “松果rou?!绷钊莼厣韺⒈P子遞給紅菱,吩咐她快些炸完了擺飯,跟著走進去時,韓蟄已在屋里站著了。那柄長劍橫擺在案上,他正垂頭解外裳,眉目深鎖,見令容進來,瞧了一眼,卻沒出聲。 令容只裝作沒明白他的眼神,取了那柄劍往別處擺好,隨口道:“夫君剛回來嗎?” “昨晚?!表n蟄這陣子發(fā)號施令慣了,那滿身沉厲冷硬猶在,仍惜字如金。 “昨晚回的啊。”令容低聲,想起昨晚深夜等他時的氣悶煩躁,心里不大高興,見韓蟄態(tài)度也冷冷清清的,便只點了點頭,接過外裳,在衣架上鋪得平展。 夏日暑熱,這會兒日頭才落,地氣未散,她身上穿得單薄,杏紅交領半臂之下一襲玉白襦裙,底下撒著碎花,層層疊疊地堆在腳邊。因是家居,發(fā)髻梳得也簡單,耳邊一對修長的珍珠吊墜,襯著烏壓壓的青絲。那一縷頭發(fā)從耳后垂落,搭在肩頭,勾勒出胸前起伏的峰巒。峰巒之下,石青錦帶束腰,身段挺秀,姿態(tài)盈盈。 她手撫衣衫,神情專注,黛眉微挑,漂亮的杏眼勾出嫵媚弧度,朱唇柔嫩,臉頰白膩。 辦差在外,疾馳回京,兇險殺伐的間隙里,韓蟄也曾想過回府的情形。 離別前的那點小芥蒂早已磨平,令容性子嬌憨率真,從前他辦差歸來時都能笑臉來迎,如今夫妻情濃,兩月未見,方才礙著有外人在還需矜持,此刻夫妻獨處,總該幫他寬衣,讓他趁機抱抱的。 誰知迎接他的卻是這側影。 雖說容貌身姿愈見動人,態(tài)度卻不冷不熱。 再想起昨日令容跟高修遠熟稔道別的場景,雖說兩人瞧著光明磊落,高修遠也未必有那賊膽覬覦人.妻,令容的態(tài)度卻比此刻熱情了不知多少。方才見著他,也不像從前般眼含欣喜,仿佛兩月的別離于她而言只是小事,并沒盼著他回京似的。 韓蟄心里擰了個疙瘩,皺眉瞧著令容。 令容卻沒看他,將衣衫理了理,在衣袖襟角處瞧見暗沉血跡,回頭見他薄薄的中衣似也有暗紅的顏色,眉心微跳,詫然抬目,“夫君受傷了?” “沒有。不過衣裳臟了?!?/br> 令容懸起的心落回腹中,“那我待會叫人洗干凈——廚房備了熱水,夫君沐浴用飯吧。” “好。”韓蟄暫在椅中坐著。 令容讓姜姑備熱水后,便去尋韓蟄要換的衣裳,進去擺在浴房,出門后態(tài)度仍舊不冷不熱,“水和衣裳都備好了,夫君先沐浴。紅菱備的晚飯怕是不夠,夫君想吃什么,我叫人多買些糕點回來。” “你瞧著辦吧?!?/br> “那我先去安排晚飯。”令容說罷,出門往廚房去了。 韓蟄仍舊坐在椅中,瞧著檐下裊娜的背影,眉頭皺得愈深。 奇怪,這態(tài)度真是奇怪。 他揉了揉眉心,連日趕路后疲憊勞累,滿身風塵,先往浴房去沐浴,閉眼在熱水中坐了近兩炷香的功夫,疲累漸消,才換了干凈衣裳出門。 暮色四合,屋里掌了燈,卻也不甚明亮。 桌上菜色碗盞擺得齊全,方才那道松果rou也在其中,令容嘴饞美味,好容易等他出來,忙招呼著坐下,暫且吃飯。滿桌菜色都是紅菱按著她的口味做的,因怕韓蟄不夠吃,趁著他沐浴的間隙,還另做了一盤干蒸鴨。 吃飯時若無要緊的事,令容甚少說話,只專心享受佳肴。 這回夫妻久別,雖說重逢的歡喜在昨晚已被熬盡了,到底關懷韓蟄處境,便抽著空閑,問他此行是否順利。韓蟄也抽空作答,目光落在她臉上,見令容吃得高興,不忍打攪,好幾回欲言又止。 直到令容吃得滿足,擱下碗筷,韓蟄才漱了口靠在椅背。 他的近況說罷,便輪到令容了。 韓蟄眉目沉肅如舊,幫她剝了一粒荔枝遞過去,道:“昨日都做了些什么?” “普云寺里有許多高僧的畫展出來,我陪著父親和哥哥去瞧?!绷钊莩燥柡茸?,也勾起昨晚煩躁憤懣的舊賬來,靠著椅背悄悄摸了摸飽暖的小腹,黑白分明的杏眼沉靜,望著韓蟄,“過后去別苑,陪瑤瑤看馬球賽。昨日都是禁軍出場,激烈熱鬧得很,夫君知道的?!?/br> 韓蟄頷首,“從普云寺到別苑,是高修遠送你過去?” 令容微怔,未料韓蟄還知道這些細枝末節(jié)。 她跟高修遠到別苑時沒見韓蟄的身影,倒是章斐從不遠處經(jīng)過。高陽長公主說章斐曾與韓蟄閑談,想來是那居心叵測的章斐說的。 難怪韓蟄回來時神情冷淡,原來早就有人挑唆! 先前唐解憂那樁舊事猛然浮起,令容問心無愧,心里卻不悅,黛眉微蹙,負氣道:“父親和哥哥想留著看藏經(jīng)閣的名畫,高公子順路送了一程,飛鸞飛鳳也跟著——夫君又沒長千里眼,是章姑娘說的?” 第130章 吵架 反詰來得措手不及, 韓蟄愣了一瞬,“關章斐何事。” 令容瞧著他, 那雙眼睛深沉如墨, 眉頭微皺。她心里愈發(fā)不痛快,鼓嘟著嘴,氣哼哼道:“不是她說的, 那就是夫君手眼通天,我這兒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法眼?!毙睦镉X得煩躁, 那椅子便像長了刺般不舒服,她索性站起身, 叫人來收拾杯盤,卻將珠簾掀起,往里頭走。 韓蟄隨她進屋, “怎么了?” 令容站在桌邊, 手指頭刮過桌面,心里頭想著章斐的事, 氣惱不語。 韓蟄回過味來,“是我瞧見的, 沒叫人盯著你?!?/br> “在哪里瞧見的?” “別苑外, 你們道別時?!?nbsp;畢竟執(zhí)掌錦衣司多年,雖對姑娘七彎八拐的心思理不太清,卻也看得出令容在鬧脾氣。高修遠的事固然讓他心里不舒服, 令容卻也沒做錯, 那股不舒服深藏在心里, 韓蟄自覺有些煩躁,伸手想去碰她,卻被令容觸到火炭般躲開。 韓蟄微怔,詫然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