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要害我個骨rou分離終日飽嘗相思折磨……沒有路引，便是你爹能將我偷偷護送出邊關(guān)，也是無法再向前行進半步，你爹寫折子陳情，怎奈姚立達在朝中的黨朋早有準備，舉出國法來反駁——這國法卻也不是現(xiàn)今的國法，而是先帝在位時的法條，其中邊關(guān)駐軍一章里便有那么一條說道，凡我方將領(lǐng)與敵私下接觸，不問原由，務(wù)須禁步于關(guān)內(nèi)六個月以觀后效，其隨軍家屬亦在被限之列。

    “當今皇上是個孝子，他即位時便說，先皇時立下的法典，他在位十年內(nèi)不會更改。姚立達黨正是利用此點駁回了你爹的折子，就是因你爹在邊關(guān)名聲太盛，時時受到敵方游說，本著游說不成便調(diào)撥離間的目的，不管敵方與你爹見未見過面、談未談過話，總會每隔一段時間便興起一陣謠言，那姚立達便是抓住這樣的機會振振有詞理直氣壯地拒讓我離邊！

    “有著先皇所設(shè)法典白紙黑字在這里擺著，你爹和你大伯也是不可能顛倒乾坤硬將我弄回京去……邊關(guān)這些個糟心事，我們也不想令家里人和你們姐弟倆知曉，倒跟著妄增煩惱，索性和你大伯串了口風，都只說是朝廷盤查嚴格，不允隨軍家眷回京，總算是混過了家里人。

    “總算十年之期過去，好容易沒了限制，我才要回京，卻不想……又有了身孕，這一下子又要耽擱上至少三年，正愈覺愧對你們姐弟，你們兩個竟就被老天送到了我的身邊……”

    燕二太太說至此處又已是淚流滿面，眼底里是一腔的苦楚化為了欣慰的釋然，掏出帕子一廂擦淚一廂伸手在飯桌上比劃：“看我，竟說了這么多的話，菜都涼了，你們倒是趕緊動筷，咱們這兒沒那么多的規(guī)矩！”

    眾人也就動筷吃飯，為免因著方才的氣氛太過沉重，燕二太太重起話頭，問幾人些家長里短，幾人也會意地配合著說起來，漸漸倒也松快了，一頓飯吃得還算熨帖。

    午飯畢各自回房休息，燕九少爺將西次間房門一關(guān)，上了閂，轉(zhuǎn)頭進了梢間他姐的房間，進門劈頭便低聲問：“你怎么看？”

    “我一臉懵比?！毖嗥叩?。

    燕九少爺坐到她身旁，垂著眸子看自己膝上的手，慢聲道：“若是謊言，她說起來也太自然了些，根本就像是無意間一提而過，何況，如若這其中當真有蹊蹺，她巴不得我們不問、她也就能順勢混過去，沒有理由還主動提起此事來造成更多的疑點，我們本就沒有問及她這件事，問起了她再解釋也不會有什么不妥。”

    “而且，她這話講述得很順暢，絕不像是突然見到我們來了之后立即打腹稿現(xiàn)編出來的，因果相關(guān)、來龍去脈，無不在情在理，短時間內(nèi)可編不出這樣磅礴的一大段理由?！毖嗥叩馈?/br>
    “然而怎么想怎么覺得難以對此釋懷，”燕九少爺動了動手指，“你知道么，我能感覺到她對我們是真的心存極深的愧疚與憐惜，這不是言語和神情就能偽飾出來的，是一種無形的感覺?！?/br>
    “我明白，就像心電感應?！毖嗥叩?，“父母與兒女之間、同胞手足之間，常常會有這樣的感應——快感受一下我現(xiàn)在心里正想著什么！”

    燕九少爺偏頭白她一眼：“猥瑣?！?/br>
    “哎喲，你還真感應到了啊，我正想著要抱抱你呢?！毖嗥叩?。

    “實則，若要證實她所說的理由是否是真，也還有個笨法子，”燕九少爺不理會猥瑣的他姐，只繼續(xù)往下說正題，“反正我們以后會長留此地，趁著這個機會，打聽打聽她口中所言是否確有其事，一切也就能水落石出了。”

    “法子不錯，但要做到不動聲色，不要傷了她的心?！毖嗥吲牧伺难嗑派贍斚ド系氖?。

    燕九少爺挑眼看向燕七，忽而似笑非笑：“我在此處沒有任何人手，能用得上的，大概也就是蕭宸了，帶著他跑腿兒，你不會介意吧？”

    “你別欺負人家老實就可勁兒用啊。”燕七道。

    “他人老實，卻也不是分不清是非利弊、需與不需的人，”燕九少爺笑笑，“如若是他不需要的，我便是說下大天來他也不會幫忙?！?/br>
    “好吧，你們商量著辦，我就只管坐等結(jié)果了?！毖嗥叩?。

    “真羨慕你的腦子負重小，走路都可以很輕快?！毖嗑派贍敁蹞垡律勒酒鹕恚龡l斯理地回次間去了。

    第311章 坐大   天高皇帝遠。

    這有娘和沒娘就是不一樣，中午一覺起來，該置辦的就全都給弄好弄全了，比如給燕七和燕九少爺一人配了一個丫頭，平時跟著出入隨侍，回到屋里了就跟著燕二太太的那幾個丫頭一起伺候，反正一家三口……哦不，還有個團子，一家四口都住在一個五間的上房里，中間隔斷上的四個門一開，從東梢間能一眼望見西梢間，五間屋里來回穿，別提多熱鬧了。

    其實很多細節(jié)都能看出燕二太太是很會持家的，比如屋里的墻壁，雪白粉亮，沒有灰塵，更沒有蛛網(wǎng)或剝落的地方，干干凈凈的讓人看著就覺得心里敞亮。

    房梁房柱門窗還都讓人刷上了棗紅漆，玻璃大窗上吊著鶯黃底子繡綠色小碎花的棉紗窗簾子。打開窗，有風吹進來，滿滿都是春天的氣息。

    因著上午只顧著說話，好些東西都沒來得及安排，這會子得出空來就趕緊張羅著弄上，給燕七和燕九少爺換上新的被褥床帳，燕七屋子里南窗有張炕，就給她擺架新炕屏，燕九少爺?shù)哪洗坝袕垥?，筆墨紙硯就都布置妥當，兩個人帶來的行李衣物全都該安置安置，該漿洗漿洗，半個下午的功夫就一切到位，一家人，終于生活在了一起。

    崔晞和蕭宸的房間被安排在了西廂，東廂是燕二老爺?shù)臅亢团紶柶鹁又?，原本男客應該被安排在外頭院子，奈何外頭院子那一排倒座房已經(jīng)住了燕二老爺收養(yǎng)的親兵，滿得都快溢出去了，根本沒有崔晞和蕭宸再能住的地兒，而若讓人倆出去住客棧的話，一來顯得太過冷情，二來客?，F(xiàn)在也不安全，只得這么著先湊合著，好在北塞這邊風氣比京中還要開放，女人當街都敢光著半拉膀子跟男人拼酒喝，又況崔晞蕭宸二人年紀還小，燕二太太也就睜一眼閉一眼混過去了，“待你爹得空回來，還是要跟他商量一下租個大些的宅子住。”私下里和燕七這樣道?，F(xiàn)在住的宅子是免費的，朝廷給的，來北塞當官兒的都有這么一套，你家里人多住不下，那就只能再自個兒掏錢去租或買其他的房子，朝廷是不會按人頭給你撥房子住的。

    生活安置下來，心里頭忽然就踏實了，不管還有多少未明的真相，都不必再像以前一樣如同在空中飄著，腳下沒有實地，頭上沒有方向，至少現(xiàn)在可以一步一個腳印地慢慢向前追尋，就算前方?jīng)]有真相，也可以感受到腳下的厚實與依托。

    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