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卷子，發(fā)現(xiàn)第一場也答得不錯，只是被放在四十名開外，除非殿試上能夠得到皇上賞識，不然必定只能在二甲之外了，有些可惜。

    “我倒覺得這份卷子不錯，雖文藻修飾上有些捉襟見肘，但文章沒有一句廢話，簡潔精練，挑不出別的毛病。而且看得出這位考生擅長律法，在進(jìn)士科中可謂少見，放到昭法科也算優(yōu)異，不如放到二甲之內(nèi)吧?！?/br>
    梁培本人少言寡語，幾乎不涉足黨派斗爭，也是昭武帝明眼斷人，看中他才能將他提拔到這個位置，是以雖然只是一個正四品官，但其他官員對他還有幾分尊重，聽到他推薦這份卷子的理由都善意地笑了笑，看過之后魏昉與幾位副考官采納了梁培的意見，將這份卷子點為第二十三名。

    日夜不輟地排完名次，接下來還要看原卷的字跡如何，如果字跡潦草也是要黜落的，不過一般來說，經(jīng)過前幾場的考驗，除非是考試時得了手抖的毛病，不然這入選的幾百名考生都能寫出一份端整的卷子。

    梁培看到他推薦的那份原卷時，心里又微微贊嘆了一聲。

    最后前十名的卷子還要拿給皇帝過目，最終確定名單，不過多半是不會再變動了。

    *

    自從和宣子昂見面以后，方長庚就不再把心思放在會試結(jié)果上了，每天和徐清猗要么一起在書房或是花園里看書品茶，要么去周其琛以及其他好友那里串門或是一同出游。

    相比其他考生，他們稱得上潔身自好。

    為了科舉壓抑了幾十年的天性，如今總算得到解脫，酒樓娼館都是這幫人的身影，八大胡同熱鬧得像過大年。至于最后能不能中，只能交給天定了。

    不過隨著放榜之日的臨近，快活了一陣的舉子們又開始緊張起來，方長庚也不例外，但他們幾個心態(tài)比較好，還能坐在一起打打馬吊，下個棋畫個畫，還算愜意。

    這天約好了去周其琛那里幫他搬家，方長庚索性就獨自駕著車往外城而去。

    這大半年周其琛住的是租來的民宅，因為京中住宅緊缺，內(nèi)城都是皇親國戚以及上等品級的大臣居住，其余人一律住在外城，一些后來入京的官員或是商賈要買房只能在更外面的城郊挑選，尤其是普通官吏，一般只能租房或是住親友家里，因為以他們微薄的俸祿實在買不起。

    周其琛把永鎮(zhèn)的綢莊賣了，再加上他夫人的陪嫁，倒是能買一座兩進(jìn)的宅子，可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又因為有兩個孩子要照顧，于是先租了幾間民宅。

    這場會試他自認(rèn)為中試無望，也做好了其他準(zhǔn)備，不像方長庚和沈霖那樣更在意結(jié)果。

    “你這宅子不錯。”方長庚在周其琛的新宅轉(zhuǎn)了一圈，說是讓他幫忙搬家，其實大件兒都已經(jīng)搬完了，只有一些書和字畫，擔(dān)心請來的幫工手腳太重破壞了，所以請他來幫忙收尾。不過方長庚看了宅子以后真的有些心動，雖然不大，但人口不多住著正好，又是離內(nèi)城挺近的一個胡同里，平時十分幽靜，過日子再好不過了。

    周其琛換了身衣服走出來，和方長庚在涼亭里坐下，滿意地看著院子里的風(fēng)景：“你可是住在侯府的人，頭頂內(nèi)城一片天，這話一點都不實在。”

    方長庚辯解道：“你這宅子雖不大，但五臟俱全，看著溫馨，侯府雖大，卻冷冰冰的，沒你想的那么好?！?/br>
    周其琛其實贊同他的話，俗語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話雖不好聽，但事實如此。換做是他，也更愿意自己和夫人住在這里。

    “不如你也在這附近買一座，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合適的?！?/br>
    “我倒有這個想法，不過還是得等放榜以后再說。”以徐清猗的財產(chǎn)買這樣的宅子不在話下，但方長庚一個人就有些勉強了，不過這不要緊，最主要的還是現(xiàn)在買了也住不了，顧尚仁恐怕不會那么輕易答應(yīng)他們搬出去。

    周其琛點點頭，又提起一件事：“對了，我先前聽你說如今開辦書坊置業(yè)不錯，你替我參謀參謀。”

    方長庚立即振奮了精神：“確實如此，都說江南一帶盛行書籍出版刊刻，其余地方都不能相提并論。像京里已經(jīng)有幾家大型書坊，但尚未飽和，如今開起來還能分得一杯羹?！?/br>
    周其琛沉吟了片刻：“如今我剛買了宅子，手頭略緊，不知開個書坊需要多少銀兩?！?/br>
    “這個我也不曾細(xì)問，三天后就要出榜了，到時候我與你一同去打聽打聽。”

    周其琛欣然點頭：“好?！?/br>
    放榜前一天，鈐印大臣率領(lǐng)諸司官護(hù)印入場，開始填榜，榜上蓋禮部大?。ㄒ?，第二天一大早，這張榜單便已經(jīng)張掛在禮部之外。

    第103章 中了（一更）

    方長庚沒去看榜, 一大早就起來在院子里散步, 倒是顧老夫人十分重視, 把人叫到堂前等捷報。

    這舉動讓方長庚一陣心虛, 要是沒中在這么多人面前他豈不是很尷尬？想歸想，他還是和徐清猗去了, 就見堂前顧老夫人和顧清禹都在, 還有幾個奴仆。

    這么一看人也不多……想多也多不起來啊……

    顧老夫人先安慰了他一句：“不必緊張，侯爺也是到了而立之年才中的進(jìn)士，像你這么年輕的舉人就是在京城或江浙也少見了。即便沒中，讓侯爺先給你謀份差事，考幾回都可以，不愁中不了。”

    方長庚不好意思地笑笑：“祖母說的是, 我太急功近利了。”

    等得有點久, 方長庚原本還以為自己已經(jīng)能平靜看待結(jié)果，沒想到還是沒到火候, 這時已經(jīng)躁動地想跳起來在屋里團(tuán)團(tuán)亂轉(zhuǎn), 緩解緊張的情緒。

    眼看外面日頭越升越高, 開始有些熱了，方長庚朝徐清猗示意了一下，下巴指指顧老夫人的方向，她立即明白過來, 對顧老夫人道：“祖母還是先回去吧, 可別累著了?！?/br>
    顧老夫人張開微閉的眼睛, 讓趙婆子給她按肩, 一邊道：“我好不容易能出院子走動走動，正覺得舒坦，不累?！?/br>
    趙婆子笑著附和：“自從小姐回來，老夫人身子骨越發(fā)健朗了，久坐還不成問題，小姐不用擔(dān)心。”

    方長庚和徐清猗對視一眼，也不再勸。

    顧清禹等得不耐煩，相比同齡人更顯高和結(jié)實的身體癱了似的倒在太師椅里，涼道：“我看是沒戲了，我早就說嘛，會試哪有那么容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