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亂想的，手底下可不慢，順手把圍裙丟進了垃圾桶，聽見外面?zhèn)鱽砟_步聲，二話不說就把狗剩推進了廁所的隔間。還沒來得及關(guān)上門，就被狗剩一巴掌頂開門。

    “混蛋，你干嘛！”蘇錯一頭撞上了狗剩推開的廁所隔間門，滿眼冒金星！

    “別想把我一人扔這兒。”狗剩的語氣居然帶點笑，“萬一警察找來了我就說你拐帶精神病人！我有處方……”

    “你丫的……”蘇錯正要罵，被一把捂住了嘴。門外傳來警察的問話，“您這里不會就這么幾個雇工吧？”

    “可不就這幾個，現(xiàn)在生意難做，能辭退的都辭退了！”

    “雇傭黑工可是違法行為，被查到了要停業(yè)整頓，巨額罰款！如果學(xué)生打工，要催促他們申辦工卡，簽正式合同。如果有sans papier的人，一定要匯報給移民局！”

    “哎呀先生，學(xué)生嘛本店有時候還會違規(guī)雇傭幾個，但是沒有身份的黑戶是從來沒見過呀，我們可是守法公民，做的都是合法買賣……”

    聽到這里，狗剩居然低下頭，在昏暗的光線里沖蘇錯做了一個苦臉。蘇錯想笑，又不敢笑出聲。臉頰感受到對方手心的溫度，她幾乎貼在他的胸口，嗅到他身上的味道，那是魚香rou絲混合著大蔥牛rou的味道。

    蘇錯閉上眼，努力回想上一次靠在嚴勇胸口是什么時候。印象模糊，仿佛是上輩子的事。

    “Madame， ou sooilettes？（太太，請問廁所在哪里？）”一個聲音響起。蘇錯頓時心驚rou跳，哎呀媽呀，要進來了，咋整？

    這回狗剩似乎很有經(jīng)驗，他馬上推開廁所的窗子，爬了出去。蘇錯想也沒想，馬上跟在后面。就在兩人腳落地的那一刻，聽見上面有人在喊。蘇錯也顧不得別人在喊什么了，拉著狗剩的手狂奔到餐館后面的小街上！

    進廁所的警察先大喊一聲，“站??！”然后沖出去問老板娘，“不是說沒有黑工嗎？剛才跑掉的是什么人？”

    老板娘氣憤地說，“那個人吃飯沒給錢 ?。?！我有個員工追出去了，那個員工是有身份有工卡的，我可以給你們看她的身份復(fù)印件！”

    雨早就停了，空氣里散發(fā)著清冽的香氣，蘇錯拉著狗剩的手，連拐了幾個彎，停在一個不大的羅馬教堂側(cè)面，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你還挺有經(jīng)驗，遇見事兒就跳廁所窗戶，老實交代，第幾次了？”

    狗剩則恢復(fù)了一臉懵懂的茫然狀態(tài)，他仔細想想，很認真地回答，“記不得了！”

    蘇錯又是一陣大笑，笑得要岔氣了，她用手掐著腰直唉喲，今天太好玩了。回頭老板娘要發(fā)飆啦。有那么好笑嗎？好像沒有，可是，蘇錯就是想痛痛快快地大笑一場，好久沒這么笑過了。

    狗剩靠著墻，很認真地看著眼前這個狂笑的女孩。街邊的路燈慢慢地亮了起來，周圍靜悄悄的，連只貓都沒有，教堂里傳出好聽的管風(fēng)琴的聲音，唱詩班的孩子們在排練，童音純真嘹亮。蘇錯的臉頰，連跑帶顛，紅透的蘋果似的，眼睛笑得彎彎，完全不是平時那副兇巴巴的嘴臉，好像一個小女孩。狗剩的腦袋感覺又受了一下鈍力沖擊，迷迷糊糊。他蹲下來，雙手抱著頭，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蘇錯停了下來，問，“你怎么了？”

    狗剩抱著頭嘴里喃喃自語，“那個名字，那個人，就在我嘴邊，可是我就是記不起來，想不起來……”

    蘇錯不敢碰他，只在旁邊呆呆地看著，無端地替他難過，一個人，想不起自己是誰一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可是如果讓她選，她會選擇忘掉過去的所有，現(xiàn)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嗎？至少每天很快樂，有很多開心的事情，比起當(dāng)初上一個似有似無的班，談一段半死不活的戀愛要快活得多。也許有一天，狗剩想起自己的過往，沒準會寧可生活在現(xiàn)在的混沌里。

    狗剩定了半天神，慢慢地扶著墻站起來，“蘇姐，對不起！”

    蘇錯從心里嘆了一口氣，“你別急，我們肯定會幫你找到家人的！你說警察走了嗎？要不咱回去干活？”

    狗剩聽了這話，搖搖頭，“我不想去難民營！”

    “那走，咱們?nèi)ナ兄行墓涔淙ィ　?/br>
    市中心Eura-Lille里的家樂福超市依然熱鬧，人來人往，今天有一個酒商在這里做活動，圍觀的人很多。香檳省的一個酒商代理，正笑吟吟地站在一個巨大的木桶旁邊，上面擺著幾杯琥珀色的帶氣泡液體。他在向路過的人解釋今天的活動規(guī)則，就是，誰能嘗出香檳的大概年份，就免費贈送一瓶同樣的。

    蘇錯和狗剩也站著看，突然狗剩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香檳是不論年份的，你知道嗎？”

    “什么？”蘇錯表示沒聽懂。狗剩卻不再解釋，直接走了過去，舉起一杯，他先對著燈仔細地看酒的顏色，然后用三根細長的手指捻著高腳杯，輕輕地品了一口。

    蘇錯看呆了，這動作雖然簡單，但是做得那么從容不迫，好像他前世帶來的記憶。

    酒商看到他細細思量的樣子，就知道遇到對手了，于是笑得越發(fā)燦爛。

    “香檳是沒有年份的，只有葡萄豐收那一年的香檳才會標注特別的年份，”狗剩轉(zhuǎn)身向蘇錯解釋，“大部分香檳都是新酒兌上一定比例的特定年份的陳酒?！彼钟梅ㄕZ向酒商說了一遍。酒商閉閉眼表示同意，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這個，是Champag et don，雖然是好酒，但并不是年份酒，這是今年的新酒，大約兌了百分之25到百分之40的1996年的年份酒，葡萄是黑皮諾。”這下不要說酒商，就連周圍看熱鬧的人都拍起巴掌來了，厲害?。?/br>
    酒商馬上殷勤地掏出自己的名片，并將一瓶好酒送上，諄諄囑咐一定要在冰箱里放過?？粗肥５谋砬?，酒商就知道自己純屬多此一舉！

    蘇錯的腦子轉(zhuǎn)得跟眼珠子一樣快，這個家伙到底是誰，搞不好是個酒莊莊主，哎呀老娘發(fā)財了！能對香檳酒如此了解的人非富即貴呀！等他想起自己是誰，沒準我馬上就從二房東升級當(dāng)一房東，那還不得送我套房子表示感謝？

    蘇錯其實沒喝過香檳，太貴了，一般的都要20-30歐一瓶，那5塊錢一瓶的窮人香檳又覺得沒啥興致。還不像紅酒，5塊錢就能買一支很不錯的牌子的了。而且蘇錯也沒見過有錢人，她想象中的有錢人就得是一次買兩瓶什么年份酒回去，喝一瓶倒一瓶！

    有點小激動。蘇錯拉著狗剩在家樂福里大采購，晚上主動做了一頓飯，把那瓶香檳給開了。這幫人拿出一次性杯子的時候，狗剩悲傷地搖搖頭，沉痛悼念自己出賣殘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