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她倒水。蘇錯覺得這個小何很不錯，處處照顧女生卻顯不出半點巴結(jié)討好的樣子，好像是一種成習(xí)慣的自然舉動。

    “畢業(yè)，找到工作就結(jié)婚！”還沒等羅倩倩回答，小何就慢條斯理地開口了。

    羅倩倩大囧，“誰跟你結(jié)婚？”

    “那就等畢業(yè)，找到工作，倩倩想好了就結(jié)婚?！边@個小何，總是這么不急不躁的，說得兩個姑娘都忍不住笑了，心地純善的羅倩倩找了這么一個暖男，蘇錯真替他們高興。

    “我還有一個八卦，”羅倩倩眨眨眼，“還記得周法蘭嗎？”

    自然記得，還有胡美綸。

    “法蘭找了個音樂助教的職位，還進(jìn)了里爾的交響樂團(tuán)，混得那是相當(dāng)?shù)牟诲e。不過我總覺得他演奏帶著一股燒烤味……嗯，去年新年音樂會的時候我看見他了，和他聊了幾句，他說胡美綸也慢慢恢復(fù)了，雖然話說得很少，但是他給她找了個學(xué)畫畫的老師，她很喜歡畫畫，藥也吃得少了，醫(yī)生說她慢慢會恢復(fù)的。”

    “那真不錯！”蘇錯由衷地感慨，“你們，都長大了！”

    羅倩倩抬起一對澄澈清明的眸子看著蘇錯，“蘇姐，我們大家都會好好的！”

    是的，我們都會好好的。我們從相隔萬里的地方來到異國他鄉(xiāng)，相互依偎取暖，即使是彼此生命里的匆匆過客，只有一年半年的交集，卻能留下彼此刻骨銘心的友情。蘇錯坐在飛馳的東線高速火車上，頭靠著窗子，看著外面熟悉的景致，思緒萬千。

    對面的座位上是一對模樣神情酷似的父女，小女孩大約七八歲的樣子，金黃頭發(fā)，漂亮的臉蛋上微微有幾粒雀斑，更顯得可愛。那做父親的用法語說話，女兒卻說的是德語，大概是住在斯特拉斯堡附近法德邊境的人。他們兩個交談流利，各用各的語言，卻沒有任何障礙。這，大概就是愛吧，愛能消除一切文化上的隔閡。

    斯蒂芬親自到香檳阿登高鐵站迎接，他看到蘇錯的時候萬分欣喜。眼前這個女子穿著黑色的職業(yè)西裝，白襯衫，半高跟的皮鞋，舉手投足間透著落落大方，再不是幾年前那個問東問西什么自信都沒有的女學(xué)生樣了，不知為何他竟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滿足感。

    他擁抱蘇錯，和她貼面行禮，“歡迎你，蘇！歡迎再次來到里伊山，我希望你有不一樣的感受?！彼麕е狭俗约旱钠嚒?/br>
    “謝謝你，斯蒂芬，勒朋先生好嗎？”蘇錯禮貌地問候。

    “老當(dāng)益壯啊！”斯蒂芬笑著說，“勒朋先生突然對勃艮第的酒區(qū)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正在做調(diào)研呢?！?/br>
    一路上，兩個人聊了很多，聊得最多的就是斯蒂芬現(xiàn)在采用的雙層壺式蒸餾釀酒法在香檳上的應(yīng)用。

    這個方法蘇錯并不陌生，她在沈彥東的酒莊工作的時候，曾經(jīng)整理出大量的關(guān)于此法的筆記，并且做了小規(guī)模的試驗，但是很可惜因為資金的問題，沒有繼續(xù)下去。他們兩個都沒有提到沈彥東。

    一到工廠，斯蒂芬就帶著蘇錯進(jìn)了制酒車間，高大的不銹鋼面的過濾器一直頂?shù)教旎ò澹率降拈y門上面有精確的溫度與壓力數(shù)值，看樣子斯蒂芬已經(jīng)做過改裝了。

    “技術(shù)在革新，一切都在變化。”他向蘇錯解釋，“很快我就要用上電子檢測設(shè)備了，雖然業(yè)界有很多人反對，他們認(rèn)為還是人工的辦法更有效?！?/br>
    “這世界唯一永恒不變的，大概就是變化。”蘇錯笑著說，“我其實不是一個很好的品酒師，我更依賴現(xiàn)代化設(shè)備?！?/br>
    斯蒂芬聳聳肩，“有汽車不坐，為何用兩條腿跑呢？各人有各人的生存之道，我其實很欣賞你。你知道，我的技術(shù)師也是好不容易才被我說服的?！?/br>
    “真的？”蘇錯饒有興趣地環(huán)顧左右，只看見幾個工人，“你的技術(shù)師在哪里？”

    “他去地里了，最近他迷上了農(nóng)業(yè)，現(xiàn)在對葡萄的生長環(huán)境開始感興趣了，正在地里檢測土壤的酸堿度和濕度呢。這個酒呆子，你不知道，他居然用舌頭去嘗土?！?/br>
    聽到這個，蘇錯做了個鬼臉，表示很惡心，不過她馬上說，“我是學(xué)農(nóng)的，其實我也對葡萄的生長更有興趣，比品酒有意思多了。”

    聽到這個，斯蒂芬狡黠地笑了，“愿意再來法國嗎？我雇你種葡萄。”

    “佃戶？”蘇錯腦子里閃現(xiàn)了這么一個詞兒，她說，“土地是不是你的？我可不想租二房東的房子！”

    斯蒂芬哈哈大笑，“自然是我的，問題是，你愿意回法國嗎？”

    如果真的考慮這個問題，蘇錯很猶豫，“我不能把菲利普甩在半道上啊！”她笑著說。

    “嗨，你就不要擔(dān)心菲利普這只老狐貍啦！他做生意一定不會賠本，我猜他會扣住你，向我訛詐大筆的轉(zhuǎn)讓資金，”斯蒂芬揮揮大手，“我是真的很想留你在這里?！?/br>
    “為什么？”

    斯蒂芬沒有正面回答，“就是有一個問題，你回中國了，我直接把你從中國雇傭過來，不太容易?！?/br>
    蘇錯有點飄飄然，“斯蒂芬，問你個問題，我現(xiàn)在是不是真的成了國際化的專家啦？菲利普雇傭我的薪水已然不低，你還肯花大價錢來挖我，我會驕傲的你知不知道？”

    “我們只是覺得你適合這份工作而已，而且我?guī)闳サ乩锟纯?，你就知道我為什么這么渴望留下你了！”斯蒂芬一邊說一邊帶頭往外走，“你不知道我的技術(shù)師有多么倔強(qiáng)，他居然覺得我這里沒什么發(fā)展前途，想重新單干，天了嚕，你不知道如果他和我拆伙我的損失會有多大……”

    “那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蘇錯笑著問。

    “我對他說，我從中國專門請來一位專家，她和我還有巴黎一家最有名的餐館都有聯(lián)系，那家餐館已經(jīng)開在了北京。我會把酒賣到現(xiàn)在世界上最具有市場潛力的國家。如果你沒有這個實力，還是留下來和我一起開拓中國市場吧，不要單干了！蘇，我一直覺得你口才不錯，幫我說服他？”

    “我嗎？他說法語還是說英語……”

    正是葡萄剛剛收割完畢的季節(jié)，所以漫山遍野的田地里沒有多少搶收的工人，葡萄蔓還留在地里，遠(yuǎn)處的山林已經(jīng)開始閃現(xiàn)紅黃的色調(diào)，夾雜在濃綠的樹蔭里顯得格外好看。

    太陽很好，斯蒂芬解釋說今年春季雨水充沛，夏季日照喜人，應(yīng)該是個豐收年，他會留一部分酒作為紀(jì)念的年份酒。

    斯蒂芬的運氣真好，蘇錯不由喟嘆，沈彥東怎么就那么倒霉呢，一定是對我不厚道的報應(yīng)。

    “你看，我的技術(shù)師在那里！”斯蒂芬指著地里老遠(yuǎn)的一個黑點，“他這是要認(rèn)識每一株葡萄架??！”他帶著蘇錯小心地走進(jìn)田壟。

    蘇錯穿著皮鞋感覺很不得勁，于是斯蒂芬很自然地扶著她的小臂，還異常紳士風(fēng)度地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