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457
沒有什么遺憾了,只是,鎮(zhèn)國公說的事情,對他震動很大,原來有時候得到一份不該得到的溫存,竟需要付出如此之多。 鎮(zhèn)國公服了藥后便睡下了,到晚間醒的時候,精神明顯好了許多,甚至能夠下榻行走。 顧連州便扶著他到院子中看夜景。 夜涼如水,院子里的一片月桂開了花,馥郁的香氣縈繞整個院子,在九月中旬的寒夜中化作冷香,院周都掛了燈籠,一株古松下鋪了羊毛氈子,鎮(zhèn)國公披著雪狼皮制成的大氅跪坐其上,須發(fā)花白,與雪狼的皮毛混作一體。 “你怕是不知道,這院子的月桂都是你母親親手種下的,她喜愛桂花香,我卻不大喜歡,覺得香味太重,熏得人頭暈眼花,你啊,隨我?!辨?zhèn)國公目光緩緩瀏覽著院子中的一草一木,回憶便如潮水一般的涌來,他也知道自己恐怕要不行了,所以盡可能多得看看著世間的一切。 “父親……”顧連州余下的話,全部都哽在喉頭。 鎮(zhèn)國公拍拍他的手,反過來安慰他道,“為父前半生是在生死中滾打出來的,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鮮血,所以對生死這事也看的淡了,作為征戰(zhàn)沙場的將軍,馬革裹尸固然光榮,可是,闖出一番名堂,還能活到老的,才算是本事?!?/br> 頓了頓,他又道,“況且,我三個兒子都是人中之龍,便是這一點,為父的腰桿就挺的筆直。” 站在一叢月桂后的顧風華微微一顫,原來,在父親的眼中,竟從未看不起他。 “皇兄?!?/br> 顧風華回身,瞧見一襲灰衣的男子,風塵仆仆,鬢發(fā)凌亂,像是個游俠兒般。顧風華沖他微微點點頭,“一起過去吧?!?/br> 至此,顧氏父子齊聚。 鎮(zhèn)國公府的所有事情都擱置下來,管家尋不到人決斷,便只好請了顧翛處理,包括沒有人愿意提及的鎮(zhèn)國公的后事。眼看著醫(yī)者估算的日子就在眼前,一切事宜都須得準備妥當,雖然宮中的準備了太上皇規(guī)格的喪葬禮制,但以鎮(zhèn)國公的性子,恐怕不會應允,顧翛便只好命人連夜趕制兩份不同規(guī)格的用物。 一應事宜交代下去,已經快至子時。 “主公” 顧翛剛剛走出書房大門,一襲黑衣便悄無聲息的落在了廊上,語氣雖然平穩(wěn),顧翛卻聽出了絲許焦急。 “何事?”顧翛疑道。 那黑衣人叉手答道,“江南流行瘟疫,那一帶的福緣客棧中均有人染病,各個城池的掌柜都向舉善堂傳來了求救密信,堂主拿不定主意,請主公示下” 舉善堂中各個都是精英,折損一個都夠堂主rou疼大半年,更何況這瘟疫是天災,再精英也不能擔保不染上。 顧翛皺眉,“先派堂中的醫(yī)者過去查探,看看能否尋到救治的辦法,你們一群刺客去作甚” “是”黑衣人的語氣不由輕松了許多。 “瘟疫從何地傳出?”顧翛問道。 黑衣人道,“是從建鄴附近的一個小鎮(zhèn)?!?/br> 顧翛心中一緊,沉聲道,“按我說的辦,舉善堂刺客不可出面,且最近接上手的生意,若有在江南一帶,全部推遲?!?/br> 頓了頓,顧翛又問道,“朝廷有什么動作?” 黑衣人道,“這次瘟疫來的迅猛,五日之內長江沿岸的十余個大小城池皆有人染病,照朝廷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屬下猜測,消息可能會在后天早上到達尚京?!?/br> 顧風華此次來政陽也是事出突然,負責傳遞消息的官兵一時半會也不可能知道他們的陛下不在尚京,只會按照平素的流程來辦事,若是消息傳到尚京,再從尚京傳到政陽,恐怕又得耽誤個三五日,瘟疫可不是兒戲啊 顧翛沉吟一聲,“派人連夜護送醫(yī)者到達最近的染瘟疫之處,看看能否醫(yī)治,過去的醫(yī)者和護衛(wèi),在瘟疫得到控制以前都不許返回府內,去吧?!?/br> “是” 顧翛下達完命令,疾步朝鎮(zhèn)國公的寢房走去。 此事還是要提早通知顧風華才是,有朝廷出面,能省不少事。 顧翛在院子門口駐足片刻,眸中浮起一絲擔憂,五個月了,寧溫送昭德公主的遺體回建鄴,也不知可有送到,眼下,不管是在建鄴還是在天龍寺,都十分危險,若是在天龍寺還好,若是在建鄴…… 顧翛心中嘆息一聲,推門進入院子。 鎮(zhèn)國公已經安睡了,有鎮(zhèn)國公夫人照料。院子中,三兄弟跪坐在松樹之下,面前的紅泥小火爐上熱水冒著裊裊白色水汽,將三人出色的容顏映襯的如仙似幻。 站在廊下的侍婢們,屏息凝神,那模樣,似是害怕自己的喘息聲驚動了仙人。顧翛的出現,令這樣的畫面更添了許多驚艷,玄袍廣袖輕甩,說不出的飄逸。 “皇上?!鳖櫫浨バ卸Y,打破院中的沉默。 顧風華不悅的用那雙桃花眼淡淡瞥過顧翛,最終落在顧連州身上,“如此拘泥于禮,想必也是大兄你教的,輒淺,你下次若再是這般,得先拖出去打上幾十板子?!?/br> 他眼中看著顧連州,這后半截卻究竟不知是說給顧翛聽,還是說給顧連州聽。 “叔伯誤會了,因著輒淺此次來說的是正事,所以才行得君臣之禮。”顧翛道。 “坐下說吧。”顧風華用一把玉骨的折扇點著自己身邊的位置,形容之中,依舊沒有一絲辦正事的嚴謹態(tài)度。 顧翛道了聲謝,也就依著他的意思坐了過去,坐下之后,立刻便直指主題,“叔伯,今日母親的福緣客棧派人傳來了求救消息,江南爆發(fā)瘟疫,至今日起,已有十余個城池出現瘟疫。” 顧翛下意識的把舉善堂隱瞞了下來,畢竟顧風華是君,舉善堂近些年做的事情,說出去件件都會讓朝廷中人聞之色變,縱然顧風華不可能全然不知,但他也不能如此明目張膽。 “哦?”顧風華斜斜躺靠在羊毛氈子上,一手撐著頭,一條腿曲起,修長的手指握著的玉骨折扇輕輕敲打著膝蓋,約莫敲打了十余下,才慵懶的喚了一聲,“來人,拿紙筆?!?/br> 附近樹叢微動,不出五息,園外便有一著墨綠宮服的寺人持著白色拂塵,領著四名年輕寺人,快步進來,在顧風華面前跪倒一片,為首的寺人聲音略顯陰柔的道,“陛下,紙筆來了。” 為首的寺人接過托盤中的筆墨紙硯,在羊毛氈子上膝行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