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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是人群中一陣sao動。她睜開眼睛,便見麥場中一個身著白衣戴墨玉冠的男子,正執(zhí)著那鞭首,與執(zhí)鞭的人四目相對。 這人身形修長,體態(tài)纖瘦,如玉居高,能看見他光潔平坦的額頭上一雙鋒眉,叫清晨的陽光拂著,根根分明。他輕輕松了那鞭子,抱拳遠(yuǎn)遠(yuǎn)對著坐在圈椅上的陳貢施了一禮,問道:“可是陳氏族長?” 這一禮動作行云流水,姿態(tài)謙和,不卑不亢,是世家子弟才有的好氣度。如玉還叫人吊在柱子上狼狽不堪,卻也暗贊一聲。 陳貢方才還見這男子遠(yuǎn)在大路上,哪知他身形快到無法分辯,于片刻間竟就沖到了麥場上,捉住了那要甩到如玉身上的鞭子。他起身走了過來,左右四顧,抱起了拳頭卻不知該如何稱呼這突然而來,一身貴家之氣,一口京腔的陌生男子。 里正陳寶兒氣喘噓噓撥開人群的肩膀,上前打著哈哈兒笑道:“族長大老爺,這正是咱們陳家村新來的里正,從京里來此的張君,張大人?!?/br> 張君?陳貢還禮,不動聲色打量著面前這年輕人。白面凈膚,鋒眉秀目,極俊俏的面相。永國公府的二公子,武德大將軍的弟弟,這些名頭已叫陳貢咂舌。更何況聽聞他還是去年甲榜第三的探花郎,這樣一個人才被貶到陳家村來做個里正,真可謂是從云端摔入泥塵。 張君四顧,見麥場上一眾的男子皆定目看著自己,轉(zhuǎn)身自陳寶兒所背的行囊中抽出一柄長劍,縱腰躍步,揮劍,斬斷吊著發(fā)財娘子的繩子,在眾人一聲驚呼中穩(wěn)穩(wěn)將她抱住,隨即放落到了麥場上。 如玉眨巴著雙眼,眼睜睜看著這白衣如練的男子忽然騰空而起,揮劍,那繩子斷掉的瞬間,她便穩(wěn)落到了他懷里。那是一股極淡的皂莢氣息,淡而清正,平穩(wěn)而硬實的胸膛,心跳緩和。她雖頂著個寡婦名號,正經(jīng)來說卻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因著那突然墜落的恐懼感攀手在他緊實的腰上,感覺到他腰上肌rou的扭動,又松了手,通紅著臉心下暗叫道:完了完了,只怕這人要覺得我是在臊皮他,吃他豆腐了。 張君松了兩個婦人,撣了撣衣上的皺褶,出口仍是溫和無比的聲音:“不過兩個弱女子而已,如此楚楚可憐的樣子,陳氏族長您又何必與她們?yōu)殡y?” 陳貢方才看張君這如鷂似鵠的身形,著實吃了一驚,還以為他要駁自己的族律族法,用來為兩個寡婦辯一場。誰知他竟張嘴就是楚楚可憐四個字,正暗印了他來之前秦州府中諸人對他的評價:眼淺心弱,兩目惟色八個字。 他心頭壓下一聲冷笑,拍了拍手道:“既張大人覺得她們楚楚可憐,那我就放了她們這一回。可我仍是那句話,族律不得不尊,這一村的婦人們,有誰再膽敢私自走村串戶,到鎮(zhèn)上趕集而不事先請問過族中,一律吊起來打!” 如玉也不用人扶,起身揉著自己方才被綁的青青紫紫的腕子,轉(zhuǎn)身出大麥場,再走兩步回頭,便見那面白似玉的俏里正亦在回望自己。他方才鷂起鶻落那兩下子著實驚艷,叫如玉到此時心頭還不停突突著。 作者有話要說: 文新開,不知道會不會有讀者! 如果有,冒個泡兒吧,作者新開文,感覺好忐忑?。。。?/br> 第2章 里正 下午,如玉趴在自家山窖最深處的通風(fēng)口上,一只耳朵乍乍著聽外頭與之齊平的窗子里一男一女說話的聲兒,一邊剝著蒜瓣兒。 她將剝好的,白嫩嫩的蒜瓣兒整整齊齊碼在一只半尺寬,略略收口兒的白胎淺甕內(nèi)。 自這通風(fēng)口出去,恰就是陳家村往山里走的埡口,埡口上與山窖通風(fēng)口相齊平處,是一間常年置著些薄鋪蓋,供入山打獵的獵人們住的小屋。 外面那小屋子里正細(xì)聲笑個不停的,是二伯娘魏氏。魏氏此時正在那屋子與她大伯陳傳兩個悄聲言語著。 二伯娘魏氏抱怨著:“這只金耳環(huán)的成色,可不及現(xiàn)在我戴的這一只,只怕戴出門去,村里的媳婦們要笑話我這不是一對兒……哎喲你輕一點!” “是不是一對兒有什么打緊,同樣是金子不就完了?”陳傳聲音出奇的溫柔:“這可是我自秦州城里買回來了,成色怎會不足?” 如玉尾隨著這兩個人,并不是想捉他們的jian或者非要聽個他們?nèi)绾纬墒?。而是大伯陳傳才從渭河縣回來,若如玉要再嫁,同房的家長說的話會比族中更管用。她知道陳傳與魏氏偷情時愛說些私話兒,此時便是想聽個他對她再嫁的態(tài)度。但既這兩人入了巷,她也就不肯再聽。 她撲掉膝上的蒜皮兒,抱著白胎淺口甕一路進(jìn)山窖,繞過成堆的蘿卜、大蔥、生姜與串蒜等物,一路推半人高的小門兒,貓腰出了山窖,沿一條小徑往下,躍過一條穿村而過的小溪,不到一射之地,便是自家的院子。 她家住在陳家村依山最高處,展眼就能望到村子里每一戶人家的房頂兒。此時已到晚飯時節(jié),戶戶廚房煙囪里往外冒著青白色的炊煙,早春的寒風(fēng)送來油嗆蔥花的味兒,如玉猛息了幾氣,嘆道:“真香!” 她先進(jìn)了后院門,一路趕著雞入窩,再撒了幾把攙糠的芽麥給它們做食,然后到豬圈門上望了眼豬,這才繞到前門上,一路進(jìn)了自家院子。 她家自打丈夫陳安實死了之后,只剩一個麻眼老婆婆,并一個才十二歲的小叔子,也就成了這村子里再無人踏足之地。既無人踏足,如玉也就習(xí)慣了家里永遠(yuǎn)冷冷清清,廳屋門戶永遠(yuǎn)黑燈瞎火。 但今天自她一進(jìn)門,便覺得有些不對。 一直在學(xué)里讀書的小叔子安康此時正在廊下站著。屋檐下還立著只背囊,里頭不知裝著什么。廳房里傳出陣陣男子的笑聲,聽聲音是里正陳寶兒。 不管誰來了,安康的學(xué)是必不能缺了的。她將那白胎甕兒狠狠擱到廳房檐下臺階上,一邊搖著井繩往外打著水,一邊壓低了聲兒問陳安康:“不逢休沐又沒缺了你的干糧,為何還要回家來?” 廳房門上還是厚簾子,簾子搭起,有人疾步走了出來。他先掃了陳安實一言,隨即又掃了如玉一眼。 如玉心中一聲咯蹬,暗道這清清俊俊的小里正怎的竟到我家來了? 她早上還抱了一回他的腰,到此時仍還記得他精瘦的腰那落地時的扭動并他身上淡而正的那股子清香,心怦怦跳著,手便也失了準(zhǔn)頭,水都溢出了瓷甕猶還不自知。直到張君叫那溢出的水逼著挪腳時,才慌得收了瓢。 安康雖才不過十二歲,如今也算這家唯一的男丁,他指著張君道:“嫂子,這是咱們村里新來的里正,往后,陳大哥就不當(dāng)里正,他要高升到鎮(zhèn)上去巡街了?!?/br> 如玉哦了一聲,忙將那葫蘆瓢兒扔到水桶里,上臺階笑著問陳寶兒:“大哥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