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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只怕他要吃不消。 第48章 小衣 幸萬幸, 如玉過去的時候張君剛好從靜心齋出來。他身后一個吊梢眉高顴骨的婆子,上下打量了如玉一眼道:“姑娘請跟我來!” 如玉回頭看張君面色依然不好,擦身而過時扯住他的手扣了兩扣他的手掌心。張君猶還想說什么,那婆子眼盯的緊, 他便也不再說,撩起袍簾跪到了院門外的毒日頭下。如玉始終還是忍不住, 多了句嘴:“你跪到那陰涼處,可好?” 扈mama冷笑了一聲,轉(zhuǎn)身帶著如玉進了院子。進門經(jīng)過長長一排倒座房是青磚灰瓦的內(nèi)院門, 門庭干凈的一絲雜草也無。入內(nèi)院中正十字的石板路,庭院中植著兩株高大的海棠, 如兩朵大傘一般散著濃蔭,蔭下寸長的青草綿軟,如綠毯般鋪著。沿回廊一路走到正屋門外, 扈mama止步報道:“夫人,趙姑娘來了!“ 一個穿著朱槿粉薄紗褙,下罩牙色湘裙, 挽著婦人頭的女子應聲打簾, 一雙斜挑挑滿含秋水的丹鳳眼上下掃得如玉一掃, 給了個十分有深意的笑, 才道:“趙姑娘請稍等!” 雖如玉是個鄉(xiāng)婦, 但是自幼也是在柏香鎮(zhèn)長大的。她爹是個浪蕩子,妻妾不下十來房,哥哥趙如誨雖是個慎內(nèi)的妻管嚴, 只敢在外偷而不敢搬回家來,但婦人們之間的行事說話眼色,如玉卻也十分的懂。她一路聽無論婆子還是這小婦人皆稱自己一聲趙姑娘,就知此時還有一番計較。 果不其然,區(qū)氏連門都不肯讓她進。她自己打簾子出來,目光刀子似的盯著如玉:“趙姑娘,你果真要進我永國公府的大門?” 這開門見山的問法,倒果真把如玉問得一怔。區(qū)氏身后一個婆子一個小婦人,亦皆是眉眼不眨的盯著如玉。如玉酌言道:“既成了夫妻,拜見父母尊長便是應該的,入夫家門,亦是天理人倫,如玉妻隨夫綱,張君家在何處,如玉便往何處?!?/br> 區(qū)氏一聲冷笑:“你還知做夫妻之前要拜見父母尊長?我是他的母親,我如個傻子一樣什么都不知道你們就成了夫妻,為何不見你當初拜見尊長?” 如玉心道我這不是來了?她在陳家村時,安康老娘是個天下難尋的好婆婆,所以在婆婆這一重上,沒有受過磨搓,那知道張君竟有這樣一個面硬聲硬的老娘。 她深知此時多說一句多錯一句,索性便也跪著不答,要看區(qū)氏如何安排自己。果然,過了片刻,區(qū)氏硬梆梆又道:“你一個鄉(xiāng)村婦人,進得門來大字不識一個,無規(guī)矩無禮儀,我是再看不上你的。但既你已經(jīng)跟我家欽澤有了夫妻之事,我便也不能把你兩棍子打出去,這樣吧,你先跟在我身邊伺候一段兒,學學大家媳婦該有的規(guī)矩禮節(jié),等學好了,我看碰上可行,看得過眼了再給你們張羅親事,你看可好?” 這個說法,雖聽著是允她進門了,但也等于是抹殺了她和張君二人的夫妻之實,若如玉就此點頭,果真呆在她身邊,且不說要呆多久,受多少磨搓,往后還能不能見得著張君,區(qū)氏從一開始就厭惡這個晴天霹靂一樣暴降下來的如玉,又怎會給她好日子過。 但這時候她若是答應了,就等于前功盡棄,從一個自由身的小婦人變成個國公府里沒名沒份的丫環(huán),丫環(huán)都不如,丫環(huán)們至少都月月還有工錢的??扇舨淮饝?,推拒的話無論怎么說出來,都不可能叫區(qū)氏歡喜,等于是入門之前再替自己招一重區(qū)氏的深恨。 如玉雖面溫性柔,但自來不喜別人強自己所難。像陳安實父母那樣用滿腔的溫熱來暖她一顆冷如冰的心,一兩年下來,她便死心塌底換掉繡鞋穿上麻鞋去耕田下地,牛也套得驢也捉得,鋤頭扛得磨盤架得,但若是誰想強按她的頭要她屈服,那她便也如對付虎哥娘與陳貢等人一般,無論虛的實的,無論明的暗的,橫豎不肯讓自己吃虧。 所以這時候她自然不會順從區(qū)氏,也不肯讓自己吃虧。上面三雙眼睛盯著,那小婦人先是一笑,柔聲道:“我婆婆問你話了,趙姑娘,你有什么說的,回答就是,不必怕的?!?/br> 聽聞這小婦人叫區(qū)氏婆婆,如玉便推斷她應當是張君的四弟張仕新娶的妻子,名叫蔡香晚的才對。永國公府二公子還三公子還未成親,夫人卻大張旗鼓給十八歲的四兒子娶妻,這事兒在西京時那劉嬤嬤還曾大說特說過。 “媳婦幼時也曾略讀過幾本書。規(guī)矩禮節(jié),媳婦也會在婆婆面前時時向婆婆垂詢,至于晨昏定省,如玉定會竭力到婆婆在前侍奉。”如玉仍是不疾不徐,就是不肯正面相答。 區(qū)氏本就是個暴性,自己對別人從來都是硬上加硬,但到了自己身上,卻是吃軟不吃硬,此時果然暴怒,厲聲喝道:“我?guī)讜r答應讓你進我家門了?幾時愿意聽你叫聲婆婆了?鄉(xiāng)里來的村貨,以為勾著我那傻兒子睡了一回,就能從此進我國公府的門是不是?” “區(qū)氏!你來!”正當如玉著急該怎么辦的時候,進院來的卻是永國公張登。他直接從院中央走過來,左右四顧一眼這多少年也未曾進過的院子,見有丫頭打簾便進到了屋內(nèi)。區(qū)氏頓了片刻,也跟了進去。 這兩人并不往里頭的暗間,仍只是在窗下站著。張登壓低聲音道:“你勿要再耍性子,好好放如玉進門,我便往上頭疏通,把你弟弟從瓜州贖回來?!?/br> 區(qū)氏娘家唯一的弟弟區(qū)茂在瓜州做安撫使做了近十年了,那地方后來叫西夏占領,如今區(qū)茂還在那里為囚。張登拋出這么大個誘餌來,區(qū)氏心中再不平,卻也不得不從。 但她自來說話難聽,此時就算答應了,仍還要說兩句難聽話兒:“果然什么樣的老子生什么樣的兒子,一個老三整日四處沾花惹草京里的姑娘都糟蹋遍了,如今一個老二也這樣,可見你們老張家的種兒,仍還是脫不了當年鳳翔府那街頭混混們的痞性,就算戴上再大的官帽,就算讀再多的書,依然脫不了流氓無賴氣息?!?/br> 張登指著區(qū)氏的鼻子指了兩指,終究沒有罵出聲,自己摔簾子出門,望了眼仍還跪在檐廊下的如玉:“去,到竹外軒好好歇著去,明日一早到外院來,我要吃你的新婦茶?!?/br> 如玉轉(zhuǎn)身謝過公公,卻也還不起來,等著區(qū)氏發(fā)話。區(qū)氏面上掛著寒霜,氣的兩手發(fā)抖,抑著怒氣道:“還跪在那里做何?難道要我扶你起來?” * 眼望著如玉起身行過退禮,轉(zhuǎn)身走了。蔡香晚捧著茶碗過來問區(qū)氏:“婆婆,二哥這事兒您同意了?” 區(qū)氏接過茶碗,那茶碗抖的呱呱作響:“這起子狐媚子貨們,不知道世家的規(guī)矩禮儀,專勾搭著男人想要一步登天,要我允她進門,做夢都不可能。我的兒,如今就看你的了,你得想辦法把她給我從這門里頭趕出去?;噬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