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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太道:“我本也是官宦之后,家父與你祖父,同朝為官,政見相似,相交甚深。我先家姓周?!?/br> 伽藍(lán)一聽,周姓?倒也有所悟了。 師太繼續(xù)講來:“家父自知,這寵臣命運(yùn)自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伴君如伴虎,若某日那高高在上之人改了主意,則滿門老少生死盡在一念之間。” 伽藍(lán)聽了,不禁悲從中來,自己何曾不是如此?爹爹何曾能自己把握住生死? 師太說:“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與你父親,相差了十五歲?!?/br>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伽藍(lán)聽著師太講起這詩,才想起,父親的書房中,幾上花瓶,寫的不正是這幾句? “我長至十二,你父親已經(jīng)娶妻生子,你的兩個哥哥,已經(jīng)相繼出生了!” “可是,我父親,仍是將我許與你父親為次妻!為此,母親還心有不甘,父親只是說,女兒留在京城,雖為次妻,卻是想見可見,若是遠(yuǎn)配柔然,不但骨rou遠(yuǎn)離,生死全然不知。為此,我母親才安心下來?!?/br> “事隔不久,父親卻因反對出兵柔然而使得龍顏大怒,立斬不饒,族人流放,女眷賣為官妓。我才知道,父親早知自己伴君如伴虎,將我許你父親,卻是有相托之意?!?/br> “只是,事情來得突然,來不及你祖父稟奏,我與族中眾女子,已被賣入官妓。母親卻是倉促間,吞金而亡,我在倉皇之中,被帶離府上。” 說起這些往事,師太目光遙遠(yuǎn),許是想起了過往,卻是,多年的佛經(jīng)相伴,面上卻無甚悲色,一如講述他人故事。 伽藍(lán)整了衣襟,神情嚴(yán)肅,聽師太繼續(xù)講下去。 “我在官妓之中,因著顏色尚佳,被mama教以琴簫,沽價而待。” “那日,你父親尋至,正巧mama為我的□□價與另一客人爭執(zhí),你父親豪擲千金,將我買下。我本已死心認(rèn)命,及至房中,你父親卻是說出真相,你的祖父與你父親,并未斷過探詢我之音訊。只是,雖尋至,我身份已是大不同,如何配為次妻?!” “mama將我奇貨自居,討要高價身價銀子。你父親也不與她商量,照價作還,將我贖身。我卻是連為妾的身份都不及,只配作你父親之外室,在京城外買了一處房產(chǎn),幾個健仆,就此度日?!?/br> “不久,我有身孕,臨產(chǎn)時,你父親卻因上頭的那位思征西夏,出謀劃策,未及顧我。也是命中不幸,腹中嬰兒卻是倒生,足足折騰了兩天兩夜,仍未了分娩?!?/br> 提起那個可憐的嬰兒,師太神色驟變,再無平常之色。 伽藍(lán)小心翼翼的問道:“后來如何?” “后來,一游方老尼路過,聽到生產(chǎn)哀痛之聲,高誦佛號,愿為我助產(chǎn)。在她的幫助下,產(chǎn)下一女嬰。我雖九死一生,那可憐的嬰孩,卻是無聲無息?!?/br> “隔日,老尼告別。我心灰意冷,忽發(fā)宏愿,愿追隨她左右,跳出三界之外。老尼卻未答應(yīng),只告知她是這洛陽伽藍(lán)寺住持。我與佛有緣,但身體剛生產(chǎn)尚未恢復(fù),俗事還須思慮,讓我三思”。 “我雖身體虛弱,卻是坐臥不安。每每恍惚間,總有嬰兒啼哭之聲,心情煩亂。你父親卻總是讓小廝來傳話,道是西夏軍務(wù)繁忙,內(nèi)務(wù)供應(yīng),糧草嚼用,須得他調(diào)度。我卻是從小廝口中得知,你父親計策得當(dāng),西夏已取,上頭的那位大悅,賞你父親黃金五萬兩,良田千頃,美妾一名,已領(lǐng)入府中!” “我身心俱傷,我那可憐的女兒,來不及看我一眼就走,你的父親,卻還有閑情伴著嬌妻美妾。想我也是官宦之后,何至于此?一時間,萬念俱灰,收拾下盤纏細(xì)軟,遣散家奴健仆,收拾停當(dāng),與你父親留書,尋到洛陽伽藍(lán)寺中,削發(fā)出家。” “多年未見,你與你父親同至洛陽,聘至將軍府中為經(jīng)史夫子時,你父親曾上伽藍(lán)寺中尋我。那日我上山削發(fā),正是你母生產(chǎn)之時。你生下時,你父親總信是我們那苦命的女兒重新投胎,于是為你取名伽藍(lán)?!?/br> 伽藍(lán)頓悟,原來自己的名字,為何取得如此奇怪,父親一直告之眾人,因她出生時,曾夢見洛陽伽藍(lán),多少樓臺煙雨中,于是,才取此名,原來還有如此淵源!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せǎ挂箺疾荨雹?。伽藍(lán)背著詩,那是父親書房花瓶上的詩啊! “這正是那日我離去之時,留給你父親的書信!” 長輩之□□,伽藍(lán)自無力評說,但爹爹如此所為,她又如何勸得?只得窘的不敢抬頭。 師太終是恢復(fù)了神色,對著伽藍(lán),道:“你父親送你至此,也有相托之意。若你和親,或不至此,我也鞭遠(yuǎn)莫及,如今你至此地投奔,于我如同那苦命的女兒再世,試想,有哪個母親會為自己的女兒削發(fā)呢?” 作者有話要說: ②此詩為唐代銅官窯瓷器題詩,作者可能是陶工自己創(chuàng)作或當(dāng)時流行的里巷歌謠。1974-1978年間出土于湖南長沙銅官窯窯址。見陳尚君輯校下冊,卷五十六,無名氏五言詩,第1642頁,中華書局,1992年10月版。后世的詩,暫借到南朝宋一用。 第9章 從軍 戰(zhàn)事緊迫,裴曉忙得前腳打到后腦勺。 北魏兵馬日進(jìn)百里,步步逼近。黃河沿岸民眾,主動從軍迎敵。 這日,裴曉親至校場,察看新兵cao練。大軍開赴在即,新后cao練容不得輕心。但見進(jìn)退有度,軍心如一,裴曉長舒了一口氣。只是,冷眼一觀,這新兵隊伍多由征用或自愿入伍的壯丁組成,這里面不乏人高馬大驍勇之輩,卻也有些投筆從戎的讀書人,書生氣十足。這戰(zhàn)場之上,耍的可不是筆桿子,真槍實(shí)刀,白刀子進(jìn)紅刀子出的,這些個文弱書生,豈不是前去喪命? 想到這里,裴曉皺了皺眉,正想叫過裴福,讓他在征兵關(guān)上卡一卡,雖說是用人在即,卻也不能老弱不分。 這裴福,卻是和兄弟裴祿自幼作了裴曉的長隨,兩人也非等閑之流,這為私是裴曉的小廝,為公,卻也獨(dú)擋一面,在軍中升至百里長,裴福專門負(fù)責(zé)新兵營的cao練。張望間,突然覺得,那最后一排的新兵,最是孱弱,個頭最小,且步調(diào)出手,均柔弱無力。哼,如此質(zhì)地,也敢從軍?真是書生意氣!裴曉一怒,看著裴福已到跟前,本想著訓(xùn)斥幾句,讓他多招些身材魁梧之男丁,若是那文弱書生,還是勸退為妙。忽見那小兵丁如此模樣,舉手投足似曾相識。轉(zhuǎn)而叫上裴福,帶那兵丁近前問話。裴福一聽,汗津津的,只得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