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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黃太安人在外地,父母家小十幾口盡數(shù)慘死,房子被燒,家產(chǎn)叫人洗劫一空,等他回去,原先好好的一個家只剩一片焦土滿目瘡痍,親人永隔黃泉。 提起這些慘事,黃太安雙目微紅,借著擦拭雨水遮掩了過去。 戚琴原本聽他提到鄴州盛會心生疑竇,見狀旁敲側(cè)擊地問了幾句固豐當(dāng)?shù)氐娘L(fēng)土人情,暗地里緊繃的神經(jīng)才漸漸松弛了下來。 鄴州,正是戚琴和云鷺此行要去的地方。 戚琴接到傳訊,羽音社里的幾位緊要人物要在鄴州召集社內(nèi)的樂師們,主題是為了研究一段曲譜,順帶著還要商量些別的事情。 如此大動干戈,近幾年都少有,一段值得勞動這么多人的曲譜,戚琴懷疑很可能是類似于上的東西。想想看,這種機會,但凡知道消息的人都不可能錯過。 他打算帶著云鷺同去,反正社內(nèi)身邊有人保護的樂師不在少數(shù)。 可黃太安明顯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樂師,他并不是羽音社的人,社里誰會把消息泄露給他,并且要帶他前往呢? 戚琴不好直接動問,他準(zhǔn)備一會兒喝著酒,慢慢套對方的話。 提到彰州,就不能不提紀(jì)南棠。自年初紀(jì)將軍打了場大敗仗,險些連他自己都命喪海門島,這大半年好似霉運當(dāng)頭。連著率部在沿海諸島同來犯的東夷人打了大大小小七八場,竟是敗多勝少。 幸而雙方投入的兵力都不大,這才沒有吃太大的虧。 大梁海防搖搖欲墜,顧此失彼,紀(jì)南棠的威名也因之一墜再墜,這些都叫戚琴深深憂慮。他沒有同旁人提及,心下里卻已經(jīng)有了待此番從鄴州回來。便親自去彰白前線看一看的打算。 雨絲毫不見轉(zhuǎn)小,黃太安已經(jīng)淋成了落湯雞。狼狽非常。 文笙陪著三人來到了松林間石屋外,遠(yuǎn)遠(yuǎn)地招呼道:“師父,有客人來了。” 屋里王昔應(yīng)了一聲,開門看除了戚琴、云鷺還有個生人。怔了一怔,戚琴簡單介紹了一下,說是半路遇上的,邀他來避一避雨,黃太安作揖稱謝,跟著便連打了幾個噴嚏。 王昔連忙叫他進屋來,先換下濕透了的衣裳再說。 文笙就趁這工夫把黃太安如何看中了山崖上一株古松的事情和師父說了說,王昔聽罷來了興致,道:“竟有此事?干脆也別等雨停了。趁著大白天,咱們現(xiàn)在就一起過去看一看。” 戚琴年紀(jì)大了,雨里跋涉有些吃不消。脫了蓑衣便不想再穿上,坐在一旁笑笑沒動彈,暗自盤算一會兒如何套那黃太安的話。 云鷺見狀笑道:“哪用這么麻煩,我跑一趟,把斷下來的那截樹干扛回來就是了?!彼缓么驌暨@二老,適才那山崖他看了。不要說還下著雨,就是好天憑他們兩個也爬不上去。 王昔難得贊了句:“真不錯。有個習(xí)武之人在跟前確實方便。” 云鷺出門去扛樹,黃太安換了衣裳出來,重新見過禮,王昔、戚琴請他落座,文笙在一旁端菜添酒地伺候酒席。 黃太安收拾整齊之后一掃方才的狼狽相,舉止文雅,談吐風(fēng)趣,叫人很容易便心生好感。 他一上來便道自己冒昧上門,打擾了王昔的清靜,還勞主人家盛情款待,又蒙王老慷慨以極品琴材相贈,如事者三,無以為謝,先自干三大碗。 戚琴本就想灌他喝酒,他如此主動,到省了自己下工夫。 黃太安三碗酒下肚,二老齊齊贊了一聲“好”,文笙在旁把酒給滿上,三人說著話等云鷺回來。 不大會兒工夫,外邊有了動靜,云鷺去而復(fù)返,把那截樹干連著樹冠自崖上扛了回來,放在屋門外。 三人放下酒碗出門去看,王昔屈指在樹干上敲擊,又以指甲使勁掐了掐,判斷道:“還成?!?/br> 在他看來,這松木可以做出一張好琴來,那也只是因為它年頭夠長,和雷劫什么的扯不上太大關(guān)系,黃太安過于迷信,有些夸大其詞了。 細(xì)論起來,還不如自己先前摔壞那幾張琴用的木料呢。 黃太安自己也有些失望。 云鷺回來,正式開宴,黃太安方才知道自己蹭的這一頓乃是王昔給另兩人擺的踐行酒。 他問戚琴要去哪里,戚琴笑而不答,換云鷺上來接連敬了他幾大碗酒,不大會工夫黃太安便有了醉意,話漸漸多起來。 戚琴這才說自己也是要去鄴州,大家難得同路,或許可以結(jié)伴而行。 黃太安聞言似是清醒了一些,拍拍自己的額頭,笑聲爽朗:“哎呀,我早該發(fā)現(xiàn)了,戚老你胡琴一直不離身,王老屋子里擺著古琴,分明都是同好嘛?!?/br> 王昔這會兒喝得也不少,一擺手,險些將一只碗扒拉到桌子底下,多虧云鷺一把按住,他“哼”了一聲:“別扯上我,我和你們可不是同好。” 戚琴見黃太安大方承認(rèn)懂音律不禁好奇,此人身上沒見帶著樂器,他擅長的真是古琴?黃太安,這名字從未聽說過,按說有些不應(yīng)該。 黃太安看起來是真醉了,拉著王昔追問他哪里與自己不一樣。 戚琴起身,去將王昔月前剛剛制成的一張古琴拿過來,黃太安眼睛一亮,接過來信手撥弄了幾下,贊道:“好琴!” 他側(cè)耳聽著直到余音散盡,又道:“能得這樣一張琴,真是千金也不換。可惜黃某身無長物,不然便和王老把這琴換過來。我拿著它到鄴州去?!?/br> “千金,呵呵。”王昔不等文笙添酒,自己倒上一碗干了,瀟灑道:“不用千金,千兩紋銀就換,荒山野嶺的,難得遇上個有錢人?!?/br> 樂師一般都有錢,像戚琴那樣另類的全天下也找不出幾個來,這黃太安看穿著打扮,應(yīng)該混得不錯,王昔過著隱居的生活,自覺難得有個識貨的送上門給他宰一宰。 黃太安惋惜地嘆了口氣,借著酒勁兒翻出錢袋給王昔看。 袋底不過幾錠碎銀,還真是不比戚琴有錢多少。 這茬翻過去不再提,黃太安不知是自覺受了王昔的款待,還是被那古琴吸引了心神,由始至終大半的注意力都在王昔身上,靠過去道:“王老,我也彈了好多年的琴,都是自己瞎琢磨,一直想找個懂行的前輩請教切磋一下,這次去鄴州也是出于這樣的目的。沒想到,不用到鄴州,在這里就遇到了王老,不知有沒有幸聆聽您的雅奏?” 王昔瞪眼看向黃太安,胡子翹了翹。 文笙知道,師父這是在悄悄撇嘴呢。 哪怕他的琴聲得不到世人的認(rèn)可與尊重,王昔也從來不認(rèn)為是他技不如人,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