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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存兄,你覺得如何?莫不是覺得我等比不上這位劉小公子?” 盡心籌謀的老大人們聽到場中的吵鬧,悚然一驚。連去看祁國公臉色的時間都沒有,統(tǒng)一地抬頭看向鬧事的后生們。 對著皇太孫出口不遜的,正正巧是他們的子侄。 這群傻子! 莫說比不得與皇太孫交好的周行,就連鄭家小子的審時度勢都不會! 幾人快速地換了眼色,由其中最德高望重年歲最長的建極殿大學士上前,壓住了鬧事的小輩。 “默存賢侄的大好日子,你們再如何情誼深厚,也不能如此胡鬧?!?/br> 鬧騰的場面立時一靜。 有一青年越眾而出,拱手道:“回伯父,并非侄兒們有意壞了莊嚴……” 當他回頭時,大學士已察覺不對,卻已無法呵止他的話。 “實是怕這位秦小公子不通規(guī)矩破了周四公子的福氣,這才不得不匆匆叫停?!?/br> 周行仍側(cè)對眾人,端端正正跪在那里,似是對身旁的事完全不曾聽聞一樣。 開口的,反倒是秦恒:“這位公子所言,確實有些道理??v不通庶務,莽撞了?!?/br> “秦公子過慮了。”見事有不對,禮部儀制清吏司王大人忙站出來道,“各地民俗皆有不同,周賢侄雖在京中長大,籍貫卻在金陵,按著金陵的規(guī)矩多添一位贊者,本屬常事?!?/br> 他說罷便瞪向之前起哄的后生們:“以己度人坐井觀天,實屬大害。還不快向秦公子與周公子劉公子致歉?” 王大人看似頗具長輩威嚴,實際上已是兩股戰(zhàn)戰(zhàn),又是慌亂,又是激動。 若在往日,區(qū)區(qū)五品禮部郎中定不敢在一眾世家公子長官嫡子面前如此說話,只是今個在場的人中,僅有他有能力幫助皇太孫駁斥那一班起哄的人。 不論金陵有沒有這個規(guī)矩,有他這一句話,就已給皇太孫鋪平了臺階。 那可是,皇太孫啊。 后生們面面相覷,終于在建極殿大學士的一聲輕咳后,俯首認錯。 秦恒不躲不讓地受了這一禮,轉(zhuǎn)而拱手對劉拂道:“先生,請?!?/br> 不必去看,皇太孫就能猜到,此時在場所有知曉他身份的人,日后對劉拂的態(tài)度都會大不相同。 如果說往日的劉拂只是家中有逆子的大人們眼中的救星,那么從此往后,就是不可明說但也決不能得罪的對象。 而這些變化,也都在他和周行的預料之中。 今日這一遭突然開口改了加冠禮流程的舉動,本就是為了給不愿入官場的劉拂一個不必低頭對人的保障。 劉拂微愣后,立時就想明白了這事從何而起。在心中輕嘆口氣,頗無奈的忘了周行一眼。 方才被所有人或直視或偷瞄的周行似是感受到了劉拂的注視一般,挺得筆直的脊背微顫,兩肩收緊幾分。 見此情景,再不曉得秦恒因何突發(fā)奇想,劉拂就白與他相交這許多年了。 迎著眾人的目光上前,劉拂身上不帶絲毫初入京中的畏縮,步履從容。 她走近周行,抬手替他撤去帽子。高束成馬尾的長發(fā)沒了帽子的束縛,如流水般直直掃下。帶著草木的清香,直撲鼻端。 發(fā)下手中順滑的烏發(fā),劉拂微退一步,雙手從謝顯托舉的紅木托盤中捧起濮頭,躬身奉給正賓文太師。 文太師卻沒有立時接起。 劉拂抬頭,在感受到太師和善的目光后,又在心中輕嘆了口氣。 加冠禮對男子來說,是比昏禮還要重要的時候,意味著男子成丁,已可建功立業(yè)頂天立地。 周行卻愿意用這般重要的加冠禮,來讓京中權(quán)貴曉得,她劉拂是他周默存的尊師,是皇太孫親近的好友。 這份情意,已深厚到她再無法置若罔聞,避而不見。 挽起剛剛從手中溜走的長發(fā),將它仔細盤起束進幞頭中。劉拂直起身子,從一旁繞到周行斜前方,站在文太師身后偏左的位置。 而在文太師身后偏右的位置,站著的則是這場加冠禮的主人,周行舅父。 對于一個白衣書生來說,即便是晉江書院的先生,也沒資格受舉子的跪拜。劉拂這么一站,意味著她受了周行半禮。 秦恒微愣,待反應過來后就想上前出言遮掩,卻被方奇然死死攔住。 劉拂的反應,已超過了之前他與周行的預測。 知情者尚且如此,圍觀者更是被劉拂的大膽驚得忍不住短呼一聲。方才一直端著不在意很開心表象的周振,臉上的笑也已龜裂。 這一禮,便是他這個父親也為受到。 對于外人直刺過來的目光,劉拂只當沒有看到。 她面色沉靜,目光和緩。站定后略整衣衫,然后便雙手疊立,拇指上豎,躬身彎腰,還了周行半禮。 動作端方有禮沉穩(wěn)大氣,竟挑不出一絲錯誤。 本想駁斥劉拂身份低微不得如此的挑事者,在此一禮后立時想起了她“先生”的身份,什么話都再說不出。 在眾人看不見的角度,跪立的周行一雙眸子突地睜圓,眼中滿是亮晶晶的喜意。 劉拂起身,開口時語調(diào)緩慢,低沉悅耳:“以歲之正,以月之令,咸加爾服。摯親具在,以成厥德,黃耇無疆,受天之慶?!?/br> 特意將“兄弟”換成“摯親”,在看到周行眼中的笑意后,劉拂的唇角也幾不可查地微微勾起。 祁國公的臉色,更難看了。 *** 再次換衣后,文太師取酒向北祝辭。 劉拂親手接過酒盞遞與周行,在他飲盡后收回酒盞,在周行答拜過正賓后,又受了他一禮。 兩人一人面東一人面南,前后對拜的間隙不過一瞬,若非是在加冠禮上一著緇衣一著公服,只怕倒更像是夫妻對拜了。 不遠處立著的方奇然將二人互動看在眼中,心中百感交集,到底只是向著北方望了一眼,將所有念頭都吞回心底。 只有鄭榮忍不住低聲道:“怎么看著周三跟劉小先生之間,很是不同?” 他未盡的問話,全被謝顯一拐子垂回了肚子里。 而劉拂處,已到了加冠禮中正賓的最后一步。 在眾人心中本應為小輩無禮而大怒的文太師,卻含笑抬手,示意劉拂來完成。 今日的風頭,已出的足夠大了。哪怕明知有皇太孫的面子在,文太師定不是有意為難,深知過猶不及之理的劉拂還是選擇了放棄。 劉拂正要推拒,垂眸時正對上周行滿含期盼的目光。 她抿了抿唇,恭維文太師并婉拒的話再說不出口。 向文太師微施一禮后,劉拂緩步走向周行,于他身前三尺處站定:“ 在聽到“默存”二字后,周行眼中似是綻放出了無限欣喜,這喜意太甚,讓劉拂也忍不住彎了眉眼。 然后,她便看著周行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