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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相的兒子也選?” 李耶若點點頭。 “他已然背負了重罪也選?” 李耶若遲疑了片刻。 但很快又點了頭。 楊盼心里微微一縮,自己捧胸揉了揉,渾若不在意地說:“那好。那些嫁妝我就不要回了,還送給你。你也不許再說我出爾反爾了哦!” 李耶若點頭。楊盼立刻道:“我今日就派人送你們走?!?/br> 她飛奔回顯陽殿,從皇后身邊把皇帝拉出來,仰起布著密密層層細汗的額頭:“阿父,我要兩輛馬車!” “干什么?”皇帝問,“剛才,與李耶若談得如何?” 楊盼笑道:“談妥了。我的計謀也布下去了,叫做‘隔岸觀火’?!?/br> 皇帝問:“什么鬼?” 楊盼拉著他的袖子,扭股糖一樣扭:“啊呀,你就是不信我!我急呢!你給不給車?給不給車?不給,我就步行過去,叫沿街的人都認識一下他們大秦的廣陵公主!” 楊盼像小貓一樣把腦袋往皇帝懷里蹭,這屢試不爽的一招讓皇帝頓時怕了她了,斥道:“胡鬧!”巴掌揚了揚,舍不得打,只能妥協(xié):“那,多帶些人,不許跑太遠,不許瞎招搖,要是敢背著我犯了錯,板子伺候——我可決不心軟的!” “省得!”楊盼笑嘻嘻答道。 坑爹的坑又挖下了,就看這次計策靈不靈吧。 ☆、第三十六章 幾個虎賁侍衛(wèi)進入西苑, 叫出羅逾時, 他只震驚了片刻就平靜下來。 西苑角門停放著兩架馬車,厚厚的門簾和窗簾, 里頭被捂得嚴嚴實實。羅逾問:“我坐哪一輛?”侍衛(wèi)說:“左邊一輛。右邊是李縣主?!?/br> 羅逾這時倒別有些驚詫,他停下準備上車的步子,問侍衛(wèi)道:“什么意思?” 侍衛(wèi)不說話, 倒是從外面打開了右邊車的車簾子。車里探出頭來的, 正是李耶若。李耶若雪白一張臉,眉眼幽深,帶著冷冰冰的淡笑, 憔悴中依然美得不可方物。李耶若瞥過來:“羅郎君,我們輸了。我只能求到一個恩典:底下,艱難的人生路,抑或黃泉道, 咱們得一起走了?!?/br> 原來“恩典”就是拉他墊背…… 羅逾轉過臉不再看她,氣也罷,恨也罷, 成王敗寇,他本來就只有愿賭服輸。只是, 他凝望著東邊太初宮的位置,遙想這叢叢宮墻之后, 飛檐鐵馬之下,有那么一個淘氣而善良,愛惡作劇也愛照顧好貓貓狗狗的女郎, 她有著圓圓臉蛋,圓圓眼睛,清澈的笑容和動人的小酒窩…… 他想著他襁褓里的meimei,想著同樣的小酒窩,越過茫茫的天宇凝望著看不到的地方。 良久,他轉頭對侍衛(wèi)說:“好的,走罷?!碧崞鹋劢巧狭塑?。 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扭頭道:“廣陵公主的貓和狗,得趕緊給公主送過去,不然,會餓壞它們的?!?/br> 他上了車,馬車的三扇窗、一扇門,里面全數(shù)是封死的,只有外頭可以打開。外面的樣子看不見,聲音也只隱隱的,幽暗的狹小環(huán)境中,各種知覺都被封存了一般,耳朵嗡嗡地響,舌根上有苦苦的味道。先還可以分辨轉彎的方向,行走得久了,方向感也消失了。 大約是要殺他,又不愿明正典刑,免得又生出兩國的事端。大概是等行到荒郊野外哪一處僻靜地方,行刑完畢就可以丟給野狗食盡尸體,最后那些殘余的骨rou,便交給禿鷲和青隼,還有的殘渣則便宜了螻蟻…… 想著螻蟻會在他未來的、沒有知覺的骨rou上盡情地歡歌啃嚙,羅逾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閉上眼睛,先想強迫自己想娘親,但好半天記不清她的樣子,只記得她的怒吼聲和猙獰到變形的臉龐,她笑著用指甲尖掐著兒時的他的臉蛋,湊在他耳邊噴出滾熱的呼吸:“兒子,你要是不聽我的,我就放那些螞蟻和蠕蟲來咬死你……你還記不記得那只紅頭的大蜈蚣?……” 羅逾冷汗淋漓,驀地睜開眼睛,盯著門簾上隱隱能見的織金獅子,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看來,只有強迫自己想那雙圓圓眼睛,圓圓酒窩,才能感受到那帶著桂花糖香氣的嬌俏和溫暖。他帶著對她的幻夢,漸漸陷入一片面對死亡前的最后的放松和寧靜。 馬車終于停了下來。車簾從外頭被打開,突然涌進來的亮光讓羅逾有些不適應。 “下來吧?!蓖忸^人呼喊著。 羅逾踉蹌下來,好容易睜開眼睛,面前是一座鋪滿爬山虎的高墻,地面叢生著各種雜草野花,回廊曲曲,屋宇破敗,靜謐而看著眼熟,一時又想不起來是什么地方。押解他們的人說:“里頭地方大,你們自己挑選喜歡的屋子,別離得太遠就行。一日三餐,以及便溺用的干凈恭桶,自會有人定時送到那邊小門,你們自取就是。” 李耶若瞪著那雙漂亮的眼睛看著四周,最后望著羅逾,笑道:“四郎,你臉色不大好啊?這么安靜的地方,雖然破敗些,但以后就歸屬我們倆了!”竟然還笑得出來,然后四處看著說:“雖然大,只怕能住的也就那么兩間。你怕蟲子,正堂屋似乎干凈些?” 她瞧著羅逾,少年郎看起來平靜,目光中還是有些許錯愕,大概還不能接受現(xiàn)實。她當著還沒有走的侍衛(wèi)的面說:“我還挺高興的,不就是軟禁么?留給我們一條命。其實死我也不怕,就怕活著一個人受罪,有你陪,也算得償所愿——只是南秦皇帝到底是小家子出身,還是小氣了些,就不能找處齊整點的地方給我們?” 她似乎甚感嫌棄,走一處廊柱就要伸出手指摸一摸,摸了一手灰后給羅逾看,眉眼生春:“四郎你看,這么臟!這么臟!” 羅逾亦在轉著眸子四處看著,那錯愕的神情慢慢就消失了,代之以一種不知是喜,還是憂的怪異表情。接著也緩步到廊下,與李耶若隔得好遠,慢慢去捫動門窗,叩出“篤篤”的聲音。 李耶若突然聽到,那里傳出來又像歌吟,又像號哭的聲音,她疑心自己聽錯了,側過臉仔細諦聽,那聲音若有若無,仔細聽,反而沒有再聽見。 羅逾見她的樣子,冷冷一笑,突然手里用力,在一處腐朽的窗欞上一敲,冰裂花紋的木欞“咔嚓”掉落了一角,落在青石的地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這時,“哈哈哈哈”“嗬嗬嗬嗬”……又似哭、又似笑的聲音頓時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朵,似哭似笑太過蒙昧,又覺得鬼魅一樣瘆人。李耶若花容失色,扶在回廊扶手上的手指被燙了似的一縮:“這……這是什么聲音?這是……什么地方?” 她求助地看著那幾個侍衛(wèi)。那幾個送他們來的侍衛(wèi)神色卻很淡定:“放心,沒有鬼會撲出來吃你。嫌難聽,從被子里抽團絲綿塞住耳朵就是了?!鞭D身就鎖了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