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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老花鏡,接過手表,拿去放大鏡看了半晌,又拆后蓋,繼續(xù)研究半晌機(jī)芯,終于抬頭,慢吞吞道:“一百?!?/br> 雖然安娜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zhǔn)備,這手表不可能在這里賣出什么好價錢。但這個價位,實在令她大跌眼鏡。 “大爺,您看仔細(xì)了!這可是正宗的百達(dá)翡麗!瑞士進(jìn)口表!怎么可能這么便宜?” 老頭摘下眼鏡:“姑娘,一百不少了,頂倆月工資。我知道你這是好表,識貨才出了這個價收下的。我跟你說,你這個牌子我拿出去,一百個人里也難找到一個認(rèn)識的。我賣不出去,再好的表收進(jìn)來也要賠錢,你說是不是?你拿過來的要是梅花雷達(dá),這品相我可以出到六百。為啥?有人肯出高價要!都知道梅花雷達(dá)是洋貨高級貨,戴出去比上海表海鷗表有面子。就你這牌子,我也是小時候跟我爺爺在上海灘修鐘表時看到過,一般人根本不認(rèn)識。你愛賣不賣?!?/br> 老頭說完,把手表遞回來。 安娜傻眼了。 再值錢的表,它要是賣不出去,對于現(xiàn)在的她來說,也就是一坨能看時間的鐵塊而已。哪里肯這么走。賴著好說歹說,差點沒把嘴皮子磨破,老頭最后終于把價格開到了兩百。 “最高價了!你再不賣,我也沒辦法!”老頭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安娜咬牙,點頭成交。 老頭子樂了,翻開層層衣服,從捆在腰上的一只破布袋了抽出一疊大團(tuán)結(jié),一張一張地數(shù)了二十張,遞了過來。 安娜接過錢,心里在滴血,道:“大爺,你先給我收著。別賣。我保證,等我有錢了,我回來找您再買回來。我給您加價,決不讓您吃虧?!?/br> 老頭笑瞇瞇地點頭。轉(zhuǎn)身收起手表。 安娜身邊留一張大團(tuán)結(jié),把剩下的一百九卷成卷,看好邊上沒人,偷偷地塞進(jìn)自己胸罩里,確保萬無一失后,才急匆匆地離開。 ☆、第4章 意外 供銷大樓里有服裝部,安娜逛了一圈,看中的都要二十出頭,平生第一次舍不得把錢花在衣服上。扭頭出來回了火車站,在站前廣場入口附近見有好幾個口音聽起來像南方的人在賣衣服,腳邊放個編織袋,臂上肩膀上掛著衣服,見人就熱情兜售。于是過去,一番討價還價,最后用不到供銷大樓一半的價錢買了件做工看起來還不錯的黑色外套,總算把自己裹了起來,如同蝸牛有了殼,安全感頓時大大提升。 安娜想還羊rou包大叔錢。但他的攤子已經(jīng)收了。只得作罷。見邊上還剩個賣麻花的攤。過去買了幾根麻花,急匆匆地回到了候車室。 候車室里這會兒人已經(jīng)很多了,各種口音夾雜在一起,到處是嗡嗡的聲音,亂哄哄的。安娜一開始沒看到李梅。早上她坐的位置已經(jīng)被個中年男人給占了。四處找了下,最后發(fā)現(xiàn)李梅蹲在一個角落里,邊上擺著安娜托她照看的行李箱,臉色白的像個死人了。 安娜急忙過去,把買來的麻花遞給她:“就只有這個了。你湊合吃點。再不吃別又暈了。對了,你早上說要去什么地方來著?紅石井?你等著我去問問有沒有票。買了票你該去哪趕緊去哪兒,這里再蹲三天三夜也沒用!”說完轉(zhuǎn)身要走,褲管卻被人扯住,回頭,見李梅從地上慢慢站了起來,從衣兜里掏出個手工縫的小布袋,嘴邊露出一絲微笑,道:“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謝謝你。你是個好人。我想麻煩你先幫我保管下這個袋子,我等下就回來。”說完,也不等安娜答應(yīng),把那個布袋往她行李箱上一放,掉頭就往前走,腳步看起來有些虛浮。 安娜看了看她留下的小布袋,目送她背影穿過人流最后出了候車室的門,心里覺得有點不對勁。只是兩人萍水相逢,她也不好這么追上去問東問西的。聽她口氣似乎是去哪里辦點事。等一會兒就等一會兒吧。反正她也沒地兒趕著要去。 李梅留下的小布袋口子扎的很緊,還用繩子在外面纏了幾圈。捏了捏,里頭似乎是一卷紙什么的。安娜也沒多研究,放進(jìn)自己剛買的外套內(nèi)兜里后,來到昨晚那個值班室的窗口詢問路程票價。 昨晚那個女的已經(jīng)不在了,換了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態(tài)度和氣了許多,有問必答。 到S市有直達(dá)火車,硬座票價三十三元五角,臥鋪差不多貴一倍。車程總共五十六小時,將近兩天一夜。 到李梅要去的紅石井沒有直達(dá)。眼鏡男說紅石井是個林場,只有汽車站。要先坐火車到羅平縣,再從羅平縣坐汽車才能到達(dá)。 羅平縣離這里不是很遠(yuǎn)。票價是四塊兩毛。晚上發(fā)車,明早就到。 安娜道謝后,決定等李梅回來就和她一起去買票。 在自己的能力范圍內(nèi),能幫上別人一把,安娜還是樂意的。 安娜怕自己走遠(yuǎn)等下李梅回來找不到,一直等在原來地方。等待的時候,忍不住又想著父母的事。 現(xiàn)在她有了路費了。但接下來,真的回S市去找年輕時代的老爸老媽? 直覺告訴她,這并不適合。 但現(xiàn)在,S市似乎成了她唯一能去的地方了。 或許她可以先回去,在父母生活的附近想辦法落下腳來,以后再看情況? 但另一個問題又來了。這樣去了S市,刨除火車票的錢,剩下那一百多塊,不可能支持她很久。 作為一個黑戶,她怎么在這個三十年前的社會里應(yīng)對查戶口、找工作的困難,以維持最起碼的生計? 廣播里時不時傳來列車到站的報站通知。邊上的人,走了一撥,又來一撥,川流不息。 安娜想的頭暈?zāi)X脹,發(fā)呆直到肚子又感到餓,抬頭看了眼掛鐘,才意識到李梅出去已經(jīng)有些時候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這時,候車室外忽然像是出了什么事,有幾個工作人員急匆匆地往右手邊方向跑去,神色看起來有些緊張。不少正在候車的乘客見狀,也紛紛跟了出去。 安娜并沒跟出去看熱鬧。這會兒她自己還煩心著呢。但拜邊上那些看完熱鬧后回來的乘客們的熱議,她很快也得知外頭剛才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老太太急著要上小號,推不開茅坑門,里頭有東西擋著,費了老大勁才推開。一看,好家伙,嚇得差點沒拉出來!”一個男的講的手舞足蹈表情激動,仿佛他當(dāng)時也在場一樣,“你們猜里頭啥?一個年輕姑娘就那么靠門后,拿鞋上解下來的鞋帶打個結(jié),一頭掛插銷上,一頭套在脖子里,就這么把自己給吊死了!公安都來了,封了廁所不讓人進(jìn)……” 安娜心里咯噔一下,掠過一絲不祥的預(yù)兆。拖著行李箱轉(zhuǎn)身匆匆出去,趕到了車站廁所。 廁所已經(jīng)被公安給封了。外頭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眼睛都盯著那個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