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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看重聲名, 旁人故意來尋釁滋事, 態(tài)度輕狂無禮, 他也不會回應(yīng),從不借用權(quán)位作威作福,從不橫行霸道動手傷人。 這樣的人, 興許會犯一些小錯,但若想引他釀成大禍, 實在是太難了。 梁宣確實想治宋懷遠(yuǎn)的罪,但不是現(xiàn)在——不是在宋如慧高高興興過生辰的時候,也不是鬧得興師動眾、滿朝皆知, 而是等宋懷遠(yuǎn)犯下更為深重的罪孽之時,挑一個恰當(dāng)?shù)臅r機,名正言順、悄然無聲地把他處理了。 陸壽清這般行止,反倒讓他騎虎難下了。 此時的宋如慧如坐針氈。 眾人頻頻朝她看過來, 雖然僅僅是出于看戲的心思,但她就是覺得,他們在逼她表態(tài)。 看她這個當(dāng)朝皇后能不能大義滅親。 本朝對臣子的德行極為重視,且越是位高權(quán)重之人,越是要擔(dān)當(dāng)表率,言行都不能有缺。先帝在位時,有位肱股之臣流連花樓,甚至喝醉了酒,先帝連緣由也沒問,直接罰俸三年,還命那個大臣寫了一篇悔過書,著人謄抄了,張貼在盛京城的大街小巷。 那個大臣丟盡了顏面,沒過幾年就自請致仕,告老還鄉(xiāng)了。 但宋懷遠(yuǎn)的情形嚴(yán)重許多,不僅夜宿花樓,而且偷偷納了個青樓女子當(dāng)外室。且這些事均在孝中所為,罪加一等。 眾人不禁好奇圣上會如何處置這位國丈爺,甚至有些幸災(zāi)樂禍——宋懷遠(yuǎn)還在丁憂呢,就遭了彈劾,也不知明年還朝之時能落個幾品官。 哪知道天子還沒說話,皇后便率先站了起來,道:“此事若屬實,便是家父言行不當(dāng),忝為人臣……” 她還沒有說完,天子便道:“你先坐下?!?/br> 宋如慧愣了一下,順從地坐了下來。忽然想起梁宣曾說“千軍萬馬,自有朕擋在你身前”,神思不由恍惚一瞬。 在場的朝臣們心思浮動——皇后顯然打算大義滅親,圣上卻沒讓她說下去……眾人揣摩了一下圣意,還是覺得今上打算放忠勤侯一馬。 便有天子近臣稟奏道:“圣人云,刑不上大夫。何況忠勤侯嘗為帝師,從輕論處,未嘗不可。” 眾人紛紛附和。雖然大家很看不起宋懷遠(yuǎn)的種種行徑,但顧念著當(dāng)今皇后是他的女兒,當(dāng)今太子是他的外孫,便還是違心地奏請圣上饒過宋懷遠(yuǎn)。 梁宣不置可否。 陸壽清義正辭嚴(yán):“昔有漢景帝腰斬晁錯、明宣宗問罪戴綸。忠勤侯確實曾為太傅,但豈能因為這個身份,就免于禮法制約?” 也有一些剛正的文臣幫他說話。 自然有人辯駁:“本朝崇尚尊師重道……” 陸壽清便反問:“百善孝為先——是孝道重要,還是師道重要?” 兩方爭執(zhí)不休。 宋如錦已經(jīng)懵了。雖然宋懷遠(yuǎn)平日一點兒都不關(guān)心她,甚至一年到頭都不會同她說幾句話,但此時此刻,聽見眾人攻訐他、歷數(shù)他的罪行,宋如錦還是很難過的。 系統(tǒng)寬慰她:“你別擔(dān)心,這種罪名也不是十惡不赦的重罪,不會抄家砍頭的……就是會被人議論取笑,有點難堪沒臉而已?!?/br> ……宋如錦并沒有覺得自己得到了安慰。 這時梁宣問了句:“那諸位以為,忠勤侯應(yīng)當(dāng)如何懲處?” ——這便是確定要給宋懷遠(yuǎn)定罪的意思了。朝臣們又爭論起來,有的希望從輕論罪,小懲大誡,有的希望重重處罰,以儆效尤。又是一番各執(zhí)己見,唇槍舌戰(zhàn)。 主張從輕論罪的人覺得,停職半年意思一下就行了——半年后宋懷遠(yuǎn)孝期也滿了,正好可以回朝為官。 主張重懲的人就比較狠了,不僅要停職——至少三年朝上,還要罰俸——不但是在朝為官的俸祿,還包括忠勤侯這個爵位的俸祿,甚至還有人建議天子褫奪宋懷遠(yuǎn)的侯爵……此外還要宋懷遠(yuǎn)遵循舊例,寫一份悔過書,借以警醒文武百官。 可嘆宋懷遠(yuǎn)今日沒來宮宴,連為自己請罪辯駁、減輕罪責(zé)的機會都沒有。 眾人爭論了一陣子,漸漸停下來,等著圣上的裁奪。 梁宣緩聲道:“本朝以孝治天下?!?/br> 他只說了這一句,一眾朝臣卻聞弦歌而知雅意,都順著這話說了下去,痛斥宋懷遠(yuǎn)不守孝道,罪大惡極。先前那些主張“尊師重道”的人也紛紛倒戈,跟著點頭稱是。 這群人本就是揣摩圣意慣了的。去年中秋,唯獨忠勤侯府的賞賜少了許多,便已有人看出了不尋?!,F(xiàn)在前后連起來一想,自然明白了天子的意圖。 最后文武百官商量了一番,心有靈犀地跪在帝后面前,齊聲請命道:“請陛下重懲忠勤侯?!?/br> 梁宣就順理成章地說:“宋卿確實不堪為人臣?!?/br> ——不配身在朝堂當(dāng)臣子。這話中的意味已經(jīng)很重了。 梁宣繼續(xù)道:“就罰他此生再不許入朝為官?!?/br> 眾人怔了一怔。他們只想讓宋懷遠(yuǎn)罰俸停職三五載啊,結(jié)果天子一句話就把人家這輩子的官路都斷了? 那些以往和宋懷遠(yuǎn)政見不合的大臣們差點額手稱慶。 “另,褫奪忠勤侯的爵位。由忠勤侯府的世子……”梁宣說到這兒,忽然想起宋懷遠(yuǎn)還沒有請封世子,便側(cè)首問旁邊的宋如慧,“劉夫人膝下長子叫什么?” 宋如慧答道:“母親沒有嫡子,只有一個嗣子,名為宋衍?!?/br> 梁宣便道:“那就讓宋衍襲爵——宋卿一己之過,罪不及家人?!?/br> 陸壽清率先叩拜行禮,高呼:“陛下圣明!” 宋如慧垂下眉眼。若為劉氏考慮,天子這般裁奪無疑是最好的安排。父親沒有官位爵位傍身,在家中定不會像以往那樣頤指氣使,母親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但若為太子考慮……她還是希望父親能好好的,君陽若有一個能干的外祖父,有一個如日中天的外家,多少也有些用處。 總之她現(xiàn)在心緒頗為復(fù)雜。 隨后梁宣又授了義安侯太保一職,位列三公。 忽然來了這么一道封賞,眾人不免覺得奇怪。反應(yīng)快的便朝皇后那兒努了努嘴,大家頓時恍然大悟。 現(xiàn)任義安侯是皇后的親舅舅,也算是正兒八經(jīng)的“外戚”。重罰了宋懷遠(yuǎn),皇后的母族不免勢弱,同時提拔義安侯,也是為了平衡朝局、安撫后族。 眾人細(xì)細(xì)品著其中意味,覺得今上此舉亦有幾分替太子鋪路的意思。 宋如慧的心情更復(fù)雜了。 緊接著梁宣又封皇后的母親劉氏為一品溫慈夫人,皇后的meimei宋如錦為舞平縣主——給足了皇后臉面。 眾人前前后后思忖了一番,發(fā)現(xiàn)雖然皇后的父親遭受了彈劾,且被重重處罰了,但皇后的母親舅舅甚至meimei都得了封賞,皇后一點都沒虧! 一場宮宴漸漸到了尾聲。 宋如錦坐上馬車回家,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