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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咱們直回揚州去!” 她的話聽上去很是沒道理。此處有謝詵舊作,趙明誠又是故交,不論于孝道,或是于禮節(jié),斷不該如此不聞不問的。 況且,趙明誠到底身為江寧知府,或許從他那里,還能探得些謝府眾人在金地的消息。 要說七娘不想去,也絕非真心。只是,陳釀的神情,似有更深的思慮。她隱約能猜著,卻又不愿承認,只好一味回避。 陳釀哪知她心中繞了這些彎,只道七娘如今落魄,不愿與故人相對。 他遂道: “你別怕,我只陪著你就是了?!?/br> 七娘一動不動地望著陳釀,神情很是認真,只聽她一字一句道: “當真,一直陪著我么?” 陳釀怔了怔,轉而溫潤一笑,又揉了揉她的發(fā)髻,只道: “自然?!?/br> 眼下對趙明誠的猜測,不過源自二人的臆想。江寧府衙中究竟是個什么境況,是否值得托付,也總要親身看過才知。 再者,他心中兀自想著周全之法,七娘愿不愿還兩說呢!這孩子,又固執(zhí),對他又依賴得很! 陳釀暗自思索一回,到底事關七娘,不得不慎之又慎。 用罷早點,二人拾掇一番,遂打算著往江寧府衙登門拜訪。 七娘自然還做小郎君打扮。二人商量著,先只說是汴京學子,待看看趙明誠的反應,才決定是否相認。 畢竟素未謀面,二人又在逃難中,難免多防備些。 江寧的街市一如既往的熱鬧,人群往來不絕,叫賣聲此起彼伏。似乎一切痛苦都能消融在這片熱鬧里。不論是國破,或是離散。 七娘心頭記掛著父親的畫,也不曾東瞧西瞧。她只緊緊拽著陳釀的衣袖,似個小尾巴般跟在他身后,一步也不愿落下。 陳釀側頭看她,倒有些被她的緊張神色逗樂。 他低頭笑道: “縱觀江寧街市,豈有這般粘人的小郎君?” 七娘仰面瞥他一眼,只暗自低語: “我才不放呢!你若跑了,我找誰評理去!” 陳釀聽她嘟噥著,卻聽不清。 他蹙了蹙眉,只道: “自說什么呢?可是罵我來?” 七娘卻輕哼一聲,嗔道: “粘人的小郎君嘛……江寧過去沒有,從今便有了!” 陳釀聞言,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七娘只一臉正色,不服道: “你這人,又笑話我來!是釀哥哥說,不論何時,絕不會丟下我不管。這才是不丟下呢!” 陳釀本兀自憋笑,聽她言語,卻又有些黯然傷神。 他遂玩笑道: “只怕有一日,是你丟下釀哥哥啊!” 他自不會丟下她。 可江寧府衙,總是更安穩(wěn)更舒適的去處。待她感到了安穩(wěn)的好,也不知是否會樂不思蜀,就如此留下了…… ☆、第六十一章 尋梅3 此話既出,七娘卻驟然停下腳步。只見她腮幫子漲得圓鼓鼓的,直瞪眼望著陳釀。 陳釀見她又鬧脾氣,嘴角拂過一笑,微斥道: “不過與你玩笑,卻又認真來!” 七娘依舊目不轉睛地仰面直視。 她驀地黑了臉,腮幫子憋下來,冷淡神色中帶著更深沉的怒氣。 只聽她正色道: “這樣的玩笑,開不得的?!?/br> 陳釀見她果然當了真,心下一慌,倒有些手足無措,還夾雜著莫名而來的暗喜。 一時間,他也不知是否該行走,手也不知往何處放!只隱隱覺著有些丟人。 從前在七娘跟前,不論遇著什么事,他也是立得起,撐得住的!身為她的師長,便是眼見了汴京的大火,尚還能存得一絲理智。 這么這會子,她不過一句鬧脾氣的言語,反倒四兩撥千斤,叫他不知所措起來? 陳釀緩了緩心神,忙好言相勸: “這廂與你賠個不是,是釀哥哥說錯話了!” 說罷,他遂端然作了一揖。 七娘只負手而立,一副很是受用的模樣,倒跟她是先生似的。 待陳釀行過禮,她方舉起食指,指向陳釀,嚴肅道: “下不為例!” 陳釀聞聽這四字,卻略怔了怔神。從前七娘犯錯,他說得最多的,便是這句“下不為例”。 誰知,這孩子倒是記著仇,如此奚落于他。 見陳釀哭笑不得的樣子,七娘竟掩面輕笑了一下。才笑兩聲,她又猛地咽了回去,只憋笑著不能言語。 這一笑,卻笑得人心頭直發(fā)顫,又有些發(fā)慌。 陳釀忽憶起那夜鄆王府夜宴,七娘隔著水簾,側身而立,亭亭無方。與眼下,是同樣的動人。 他兀自感慨,脫口而出: “好一個,清光似照水晶宮?!?/br> 七娘且笑著,聞聽這句詩,只驀地一愣。這不是表姐的夜宴之上,二人集唐所得么?如今念來,倒是感慨萬千,別有滋味。 七娘低頭笑了笑,猛將手掌在他眼前晃: “白日里呢!何來個‘清光似照水晶宮’?釀哥哥竟也學會這等謬論了,待我好生掰一回謊!” 她手一晃,倒晃得陳釀眼皮直閃。 他一把輕抓下她的手腕,只道: “卻又淘氣了!” 女子的手腕纖細而柔婉,恰似無骨而生。輕了怕抓不住,重了又怕傷者人。 陳釀微微一怔,竟抓著她的腕停在半空。 七娘心頭猛地落下一拍,神情不自主地閃爍。她輕喘著氣,一瞬抽回了手,只將手腕負于身后,握在掌中,慌張地轉。 陳釀掌心霎時一空,那手腕正似一條小白魚,毫無征兆地,滴溜溜地游走。唯留下粘膩膩的水氣,直教人心神搖曳。 他的手掌在空中停了半晌,待回過神,才有些慌亂地收回。 二人皆回避著對方的眼睛,神情閃爍。 陳釀干咳了一聲,方道: “天不早了,咱們快些行吧!還去拜訪你趙伯伯呢!” “是,是了!”七娘愣愣地點頭,轉而又故作高聲道,“去訪趙伯伯呢,看父親的舊作!” 說罷,七娘只習慣性地拉起陳釀的衣袂便要走。 誰知才剛觸上,她忽而驚覺,卻又猛地抽回手,只腆著臉笑道: “釀哥哥先行,我,我緊緊跟著就是?!?/br> 陳釀側頭審視著她。只見七娘一張小臉羞得緋紅,驕矜又教人憐惜。 他轉而一笑,也不顧大庭廣眾,只將七娘的手腕反手一握,拉著便朝前頭行去。 想來,這是他此生最任性的時候了。 七娘著實一驚,只亦步亦趨地跟著,一面傻愣愣地喚: “釀……釀哥哥……” 陳釀倒是悠然。他一面行,一面回頭道: “怕丟了!” 七娘聞聲一怔,轉而又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