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3
出征北漠,負(fù)擔(dān)日重,百姓勞苦,望圣上體恤?!?/br> 眾人沉默。 漕運總兵官陳瑄上前道:“上一次征討蒙古,長江以南九府交了三百萬石稅糧到河南,支持軍隊作戰(zhàn),漕糧運到地方,減損三成?,F(xiàn)海運方閉,一應(yīng)用度都倚仗河運,今年五月水漲,入了六月,恐有水患,那么船只運載之物都有翻船損毀的危險,望圣上三思?!?/br> 蘇星賦接而言道:“蒙古人私自渡克魯倫河,如何說?” 閔肇出驚人之語:“克魯倫河本就是蒙古人領(lǐng)地,何來私自渡河一說?!?/br> 滿堂寂靜。 無人再說一句話,閔大人觸碰圣上逆鱗,不知他如何收場。 永樂帝蒼老又鋒利有如鷹隼一樣的利眸掃向同樣年事已高的閔尚書,尚書大人竟還坦蕩望回去,永樂帝指著大理寺卿,留下一句:“胡言誤國,擾亂民心,壓入大理寺候?qū)??!?/br> 戶部尚書閔肇入罪大理寺。 范明瑰唉聲嘆氣,一直問:“閔家哥哥怎么辦,圣上會不會連誅???” 霍青棠思緒飄得很遠(yuǎn),齊尚書說:“人于自然,奮力一抗無異于螳臂當(dāng)車。” 她想,自然之力難以相搏,君臣之力,亦是一樣的。 今日傅衣凌講學(xué),講到制書,他說:“紙以麻為上,藤次之,用此為輕重之辨,麻紙又有白、黃之分,白麻重于黃麻。唐時,白麻為翰林學(xué)士所用,黃麻為中書舍人用。到宋時,翰林學(xué)士擬建儲、將相拜罷和大詔令,是以,宋白麻為翰林掌草制書的代稱,亦可看成拜受將相的‘制書’?!?/br> 傅衣凌道:“今制不復(fù)以紙辨,號為白麻者,亦池州楮紙耳?!?/br> “都明白了嗎?”眾人皆點頭。 傅衣凌手指點在范明瑰案桌上,問她:“唐宋時‘白麻’為何?” 范明瑰一臉茫然,傅衣凌笑看著她,范明瑰手下扯扯霍青棠衣擺,霍青棠嘆一口氣,起身道:“老師,青棠認(rèn)為,‘白麻’為唐宋官員中最高等級的體現(xiàn),在高位者以擁之為榮,而該得未得者,則為憾?!?/br> 傅衣凌笑笑,點頭道:“很好。” 夏瓷一雙涼颼颼的眼睛又望過來,霍青棠也不瞧她,只對范明瑰道:“只此一次,知道了嗎?” “好了,下午是蹴鞠課,過幾日書院和大正書院有一場蹴鞠賽,今日便會角逐出參賽人選,各位同學(xué)努力吧?!?/br> 傅衣凌眼神掠過霍青棠和范明瑰二人,又微微嘆息,才緩步出去了。 瓔珞和伶俐提了食盒進(jìn)來,四人坐在一處說說笑笑,伊齡賀從她們身邊走過去,范明瑰叫他:“誒,大辮子,你會去蹴鞠賽嗎?” 伊齡賀冷冰冰瞥她一眼,回道:“不去。” 霍青棠從食盒中取出一碟蝦餃,蝦餃透明飽滿新鮮誘人,霍青棠笑道:“這是我在家自己琢磨出來的,外頭沒有賣的,你嘗嘗?” 伊齡賀側(cè)目看著她,濃眉下的深目寫著不信兩個字,霍青棠托著白瓷碟子,遞給他一雙筷子,笑看著他:“喏,嘗嘗”,他接過筷子,夾起一個放進(jìn)嘴里,霍青棠道:“怎么樣,還不錯吧?” “尚可?!币笼g賀放下筷子,留下兩個字就走了。 伶俐沒有見過他,同瓔珞低聲道:“那人好生奇怪,頭發(fā)梳的奇怪,衣裳也奇怪,顏色那樣鮮艷,和旁人都不同的。” 瓔珞是見過伊齡賀的,她笑伶俐見識短,伶俐只道:“那人好生冰冷,看了教人害怕?!?/br> 兩個丫頭嘀嘀咕咕的,她們都沒瞧見伊齡賀離開時嘴角不期然彎起,陽光下,英雄少年莞爾一笑,耀目極了。 飯畢,瓔珞和伶俐去了旁的地方休息,青棠拿出一個錢袋來,里頭裝著九十多萬兩的銀票,她拿了四十三萬兩給范明瑰,道:“喏,賭赤艦贏了,不過天香樓不肯賠五十,只給了四十三,都在這里了?!?/br> 范明瑰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只差驚叫:“天吶,天吶,這么多錢,怎么這么多錢......”霍青棠一把拽住她,低聲道:“別嚷,錢收好了,嚷甚么!” 范明瑰將四張十萬兩的銀票小心收進(jìn)荷包,又看向霍青棠,抿著嘴,快要哭出來,顫抖半天才說清楚:“這......這三萬兩當(dāng)我的謝禮,你別嫌少,我讓我娘給你繡十八條裙子,行嗎?” 她將三萬兩的銀票塞進(jìn)了霍青棠的衣袖中,說話語無倫次:“我讓我娘認(rèn)你做女兒,我姨母在京城,我讓她也給你看一門好親事,比我的還好,行不行?青棠,我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我......” 范明瑰要哭出來,直嚷嚷:“青棠,你收著吧,別嫌少,好嗎?” 霍青棠拍拍她的肩膀,柔聲道:“好,快別哭了,教人家看見啦。我收下了,感謝范公子厚賜,小女子不敢辭,嗯?” 范明瑰又是哭又是笑,直道:“青棠,你是我的貴人,是我一輩子的貴人,我都不知道怎么報答你,我給你打一對牡丹簪花吧,很大的牡丹,好嗎?” 霍青棠笑道:“好,牡丹,盛放的牡丹,最好是一叢牡丹,赤金的?!?/br> 兩人笑起來,霍青棠卻徒然想起陳七去世的那一天。黃河分了流,在改道南去前橫沖直撞,濟(jì)寧以北的幾條溪流分了叉,齊尚書在高處考慮把幾條溪流集合起來,自臨清而北,會衛(wèi)河,沿著衛(wèi)河自然北上。 那一段水道是蒙古人修建的,年久失修,陳七站在溪流交匯處測試水流,溪流潺潺,卻在交匯口猛然相撞,再回頭,溪流淌平了,陳七跌倒在水里。陳七本一條腿有疾,溪水拍過來,她腳下不穩(wěn),不期頭部撞在了小溪邊的礁石上,再也沒醒過來。 那一日,陳七穿著豆綠的衣裙,耳上還有一對玉墜子,顧家獨養(yǎng)的牡丹花,金玉交章。 ☆、烈日密云 “今日蹴鞠角逐賽,五日之后,寒山書院對戰(zhàn)大正書院,書院將遴選出十一人首輪出賽,另選五人備賽,書院所有同學(xué)都可報名參賽,男女皆可?!?/br> 項仲勉除下了他的寬袍,穿著一身灰色的麻制短打輕裝上陣,腰間系著荼色的腰帶,腰帶上隱隱泛著銀光,仔細(xì)一瞧,腰帶竟是用銀絲絞了邊的。霍青棠眸光掃過這位愛俏的老師,正好被夏瓷撞見,夏瓷輕薄的唇角又勾起莫名的笑容,似在嘲笑霍青棠偷看俊俏男人。 同學(xué)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項仲勉站在當(dāng)中,安排道:“各位同學(xué)莫要著急報名,大家列隊在此處站好,我會先做一輪甄選?!?/br> 寒山書院入學(xué)費用不菲,加之擇生嚴(yán)格,是以全院學(xué)生人數(shù)加起來不過半百,除開幾個姑娘,大致剩下四十余位男學(xué)生。這些男學(xué)生里還有體弱的,有不愛蹴鞠的,這么一減,還余下二十來位搶著要上陣的,項仲勉瞇著眼睛,掃過這二十多人,就是不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