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真的不行……”許艾說，“KTV和樂隊演唱，能是一回事嘛……”

    何況，這樣下去豈不是真成了校園瑪麗蘇——女主唱因故缺席，白蓮花趁機上位？

    “沒關(guān)系，試試看吧?！薄霸囋嚳矗覀儸F(xiàn)在也就只能死馬當活馬醫(yī)了?！辨I盤和貝斯也在旁邊幫腔。

    那就只能試試看了。

    樂隊幾人稍微商量了一下，各就各位。許艾邁著小步走到麥克風前，咳嗽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試了試音。

    面前倒是放著一本歌詞本，她翻了幾頁，什么也沒看進去。

    然后鼓點響起來了。許艾覺得這節(jié)奏很熟悉，又聽了一節(jié)——是李揚寫的那首歌。

    趙夢靜在視頻里給她清唱過，非常好聽；她跟著她唱過一遍，到現(xiàn)在都還有印象。

    鼓點“噠噠噠”地繼續(xù)往下敲。許艾閉上眼睛，感覺面前下起小雨了，她好像穿著一雙鮮艷的小雨鞋，撐著一把小花傘，走在放學的路上。

    許艾用手輕輕扣著拍子，鼓點滾動到人聲開始的那一節(jié)，她就很自然地開了口。

    她沒有刻意去記歌詞，但聽趙夢靜唱過之后，她的歌聲就一直在她腦中飄蕩。她時不時就會想起來，哼一段；只要節(jié)奏到了，她自動就能跟著唱起來。

    她也許唱不出趙夢靜那種慵懶閑適的成熟韻味，但這鼓點的節(jié)奏讓她有片刻的輕松，跟著“噠噠噠噠”的鼓聲想起了一些愉快的回憶，就像在夏日午后喝下第一口冰鎮(zhèn)可樂。

    她好像回到十幾年前的時候了。

    她穿著小雨鞋打著小花傘的那些日子里，mama還在，會在家里等她放學回來。

    她還短暫地有過一只小貓，她叫它“49”。它像毛球一樣可愛，又溫暖，又柔軟；她摸它的時候，它就瞇著眼睛打呼。

    那段日子里，她還不用擔心什么畢業(yè)工作和賬單欠款，每天最大的煩惱是哥哥又把自己的玩具拿走了。

    那段日子里，她對將來沒有任何概念；明天就是今天之后的一天，今天做的事，還要再做一遍，今天見到的人，還會再見一次。

    那可真好，許艾想。

    最后一句歌詞和鼓點一起落下，整首歌結(jié)束了。

    許艾從回憶中緩慢地脫出，然后聽到身邊響起“噼噼啪啪”的掌聲。

    “可以，”王炎說，“大家都沒意見的話，校慶我們就表演這首歌吧。”

    “……不行，我有意見，”許艾說，“你們的要求未免太低了吧？我這根本就是外行人唱著玩的，還只聽過一遍——”

    “只聽過一遍都能唱得不錯，那再好好練上一星期，不是很不錯了嘛。”貝斯說。

    “反正只是校慶而已，那種水平的晚會隨便唱著玩就夠了?！辨I盤說。

    “我是原作者，我沒有意見?！崩顡P說。

    許艾，20歲，感覺被自己背叛。

    她并不想演出“女主唱因故缺席，白蓮花趁機上位”的劇情，一點都不想；本來也是準備隨便試試，讓他們知難而退，誰知道他們的要求這么低？

    ——哦豁，這語氣，倒像是十足的白蓮花了。

    那天的試唱結(jié)束之后，許艾不得不答應(yīng)暫時作為替補隊員，把名字上報到晚會組委會。暫時的，如果趙夢靜在晚會之前就能回歸了，那她當然麻溜地滾蛋。在此之前，她必須參加“壞脾氣”的日常排練。

    不對，為了讓許艾迅速適應(yīng)樂隊配合，同時把演唱水平提高到“隨便唱著玩”之上，所以是比日常排練更緊張一點的排練，是日常排練plus。

    “有什么不好的啦，”李揚說，“你看，參加演出的人員，還能拿到一張邀請票呢——你可以喊你朋友來看晚會了?！?/br>
    “我沒有想看晚會的朋友?！痹S艾說。

    為了這個日常排練plus，她又不得不和店長阿姨，和同事說了一頓好話，把自己下一周的排班減少了一部分；然而每天回到寢室的時間卻沒有因此提前，甚至好幾天還是在宿舍樓關(guān)門之后，求著宿管阿姨開門的。

    小莫說這兩天聽見她在說夢話，哼哼唧唧的，就是聽不懂在說啥；許艾“呵呵”一笑，并不太想理她——要不是她，自己怎么會被抓壯??？怎么會被強行塞了這么個大任務(wù)？

    ……不行，這也像是白蓮花會說的話。

    但這些都是小事，跟另一件事比起來的話。

    每天排練的時候，圍在練習室門口的人是越來越多了——這些人之中，不是為了看排練才來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主題：臥了個槽，那個白蓮花居然混進壞脾氣內(nèi)部了

    主題：趙夢靜退出壞脾氣了？新來的主唱是那個白蓮花？

    主題：大家來扒扒壞脾氣換主唱的事，趙夢靜是不是被白蓮花擠兌走的??？

    ……

    許艾自己倒是不在意他們怎么說她，反正是“畢業(yè)后就見不到的人”；但對于樂隊來說，這不是一件好事。

    本來只是簡簡單單地找個臨時替補，誰知道論壇上的八卦傳聞一天比一天厲害，一天比一天嚇人，一個個都好像親眼目睹親耳所聞，真的是鬧出了什么內(nèi)部矛盾，才逼走人氣主唱。

    水區(qū)最新熱帖：“趙夢靜走了，壞脾氣還剩個啥？我才不去看表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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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校慶晚會還有3天，許艾和樂隊的配合越來越熟練……但大家的心情越來越低落了。

    今天的日常排練plus，誰也沒提起勁來，懶洋洋地把那首歌練了兩遍，鍵盤彈錯，鼓點漏拍，許艾也一不小心忘詞了。

    門口倒是群情激昂，還有人扯著嗓子問“趙夢靜呢？你們把她氣跑了？被這白蓮花逼走了？”

    李揚大步走到門前，“砰”一聲把門關(guān)上了。

    練習室里有人輕輕嘆了口氣。

    “大家再堅持幾天，演出完了就行了，”王炎說，“我上午聯(lián)系了趙夢靜，她說恢復(fù)得還行，這幾天爭取趕上?！?/br>
    說著他朝許艾看來：“她還說辛苦你了，到時候請你吃飯?！?/br>
    許艾笑了笑。

    這幾天里，她也想過給趙夢靜發(fā)信息，跟她聊聊樂隊排練的事，問問她身體怎樣，能不能回來。有好幾次，話都打好了，她又覺得這些話看起來不是抱怨就是博同情，對方正在養(yǎng)病，她又何必給她添堵呢？

    更何況，說不定趙夢靜論壇刷得比她還多，早就知道這回事了。

    ……不過，她為什么不出來澄清？

    許艾突然想到這件事了。

    論壇上的八卦基本全是假的，趙夢靜作為當事人本人，如果出面說一句“瞎編”——這一巴掌下去不知道能抽飛多少人的臉。

    她為什么不出來解釋？

    許艾不太明白，但想起自己當初對她說過的“不在意別人眼光”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