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長，不能換班？”

    換班倒是能換……許艾想了想：“但我現(xiàn)在在學(xué)校，沒有適合那種場合的衣服——”

    “這不是問題，”葉負(fù)雪說，“明叔會為你準(zhǔn)備好的?！?/br>
    ……那好吧。許艾想不到別的理由了。

    “那么我們周三下午過來接你，”葉負(fù)雪說，“‘許艾小姐’。”

    “可以，”許艾也學(xué)著他拿腔拿調(diào)地說，“‘負(fù)雪先生’。”

    和店長溝通之后，許艾周三的晚班被換到周二了。她的周二瞬間變得十分充實：一上午的課，一下午的班，再加上一晚上的班。這天的午飯和晚飯，她都是趁著店里沒人的時候，狼吞虎咽地塞下的。到了傍晚，學(xué)校放學(xué)公司下班，大人小孩都趕著在回家路上買個關(guān)東煮，買個烤香腸，許艾就在這幾臺機(jī)器之間不停地來回穿梭，連頭發(fā)上都熏了魚圓rou丸北極翅的味道。

    時間終于到了晚上8點(diǎn)，客人少了，許艾也可以稍微緩口氣，磨磨蹭蹭地等接班。她在柜臺后坐下，摸出剛剛沒吃完的包子，往嘴里塞了一口，就著冷掉的茶水咽下了。

    自動門又是“叮咚”一響。

    許艾急忙擦擦嘴角，從柜臺后站起來。

    ——來的是個熟人，意料之外的熟人。

    對方大概也沒想到，看到是許艾之后，她站在門口一愣，轉(zhuǎn)身就要走。

    許艾趕緊喊了她一聲：“你可以出院了？”

    周婷蘭停下腳步，轉(zhuǎn)回來，朝許艾揮了揮沒打石膏的那只手，臉色平靜得有些不耐煩。

    “再不出院，難道等著記者排隊給我送花籃嗎？”說完，周婷蘭邁開步子，徑直走到保鮮柜前，挑起了盒飯。

    “你的手沒事了嗎？”許艾問。

    “一期治療結(jié)束了，在家休息就行?！敝苕锰m頭也不回地說。

    她穿了一身簡單的家居服，腳上的運(yùn)動鞋是踩扁了后跟的，頭發(fā)隨便一挽，劉海還油膩膩地貼在額頭上——不管怎么看，都不是遠(yuǎn)道而來的打扮。

    “你就住在這附近？”許艾問，“我以前怎么沒見過你？”

    “因為我以前不住這附近。”周婷蘭說。

    她挑好了盒飯，又拿了幾瓶水，幾盒速食面，用胳膊夾著，一起放到柜臺上。

    “勞駕?！敝苕锰m說。

    許艾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說起話來甜得像浸了蜜——當(dāng)時她還想，這姑娘雖然演技浮夸，但聲音是真的好聽。

    現(xiàn)在，她的聲音倒還是好聽的，只是沒心思做那些個嬌俏可愛的表情了，語氣也是硬邦邦的，不比她的臉色好看。

    許艾看了她一眼，然后把那堆速食品一樣一樣地掃碼。

    “剛才叫我干嘛，”周婷蘭說，“這種場合，大家都很丟人，互相假裝不認(rèn)識不好嗎?！?/br>
    丟人？許艾又朝她一看，發(fā)現(xiàn)對方正盯著自己的藍(lán)色馬甲。

    便利店的工作馬甲 ，胸口還別了個工號牌。

    她上次也說過這樣的話，只是許艾當(dāng)時以為，她是喝醉了才這么口不擇言。

    許艾看了看手里的掃碼槍——丟人嗎？

    莫非……葉負(fù)雪就是因為覺得丟人，才給她銀行卡的？

    “我不覺得這丟人啊，”許艾說，“葉——負(fù)雪也來這兒找過我，他也沒說什么?！?/br>
    “那葉先生可真是個好脾氣的，”周婷蘭說，“不過也許是沒把你放在心上，所以才不在意吧。”

    許艾手里的掃碼槍一頓，然后繼續(xù)“滴”了下去。

    “不過，抱上金大腿了還在努力做兼職打工——光憑這一點(diǎn)，我倒是很欣賞你，”周婷蘭說，“畢竟到最后，什么金大腿，都沒自己靠譜?！?/br>
    這番話今天從她口中說出來，倒是很有說服力。

    “你早就知道了？”許艾問。

    她沒具體說是什么事，但周婷蘭眼皮一抬，了然于心地笑了。

    “他連買只貓，都要看看價格，配不配得上家里的裝修，難道我還真以為他會和我結(jié)婚？”她看著許艾說，“現(xiàn)實可不是瑪麗蘇，哪有那么多傻白甜灰姑娘；早點(diǎn)做好心理準(zhǔn)備，也省得事到臨頭，哭哭啼啼的讓人笑話。”

    許艾皺了皺眉頭：“那你為什么還要……”

    “還要什么？還要和他交往？”周婷蘭像醉酒時一樣“哈哈”笑起來，然后拿手指戳了戳許艾的腦門，“小姑娘——懂個屁！”

    “我大meimei的醫(yī)藥費(fèi)是他付的，二meimei今年畢業(yè)，也多虧了他，才找到一份像樣的工作，”周婷蘭說，“弟弟是跑銷售的，沒車不行，他二話不說刷了一輛車來——你說我為什么要和他交往？”

    許艾不說話，扯了只塑料袋，把那堆速食品和盒飯都裝起來。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了，”周婷蘭笑嘻嘻地吐了口氣，“我不過是想讓家里人過得好一點(diǎn)，怎么了？說到底，在他們這種人眼里，漂亮聰明的女人都是收藏和裝飾，帶一個放在身邊，就像名表一樣，看起來身價倍增——我收取的也不過是我這部分的勞務(wù)費(fèi)，有什么不對？”

    “……你不是學(xué)霸出身的嗎，”許艾說，“靠自己難道不行？”

    周婷蘭一愣，然后又伸手用力去戳她的腦門：“你懂個屁！”

    許艾皺著眉頭使勁一避，還是沒躲過。

    “我在校的時候成績是很好，但是那又怎樣，”周婷蘭說，“靠自己，奮斗一輩子，可能才剛剛摸到人家的起跑線——我倒是無所謂，但我的弟弟meimei怎么辦，我可以慢慢摸爬滾打，可是誰養(yǎng)他們？”

    許艾不說話，繼續(xù)裝袋。

    “我都說了，各有各的活法，大小姐你就——”周婷蘭話頭一停，看了看許艾手邊的掃碼槍和身上的藍(lán)馬甲，笑了笑，不說下去了。

    許艾把裝好的東西遞給周婷蘭：“64塊3。”

    “用上次那張一百的付了?！敝苕锰m說。

    許艾拉開收銀機(jī)一看，粉紅大鈔還在；于是她就直接打了小票一起給她。

    周婷蘭也沒什么話要說，提起購物袋就走。晚上八點(diǎn)，外面的夜風(fēng)很涼，她走了兩步又把購物袋放在地上，然后單手拉上了家居服的拉鏈。

    “等一下。”許艾出聲喊她。

    周婷蘭原地站住，然后把腦袋一撇：“什么事？快說?！?/br>
    許艾猶豫了一下，開口道：“那本日記本上寫的……都是真的嗎？”

    周婷蘭轉(zhuǎn)過身來了。

    “如果你是說逼死那位王經(jīng)理的事，那我可什么都沒做，”她一字一句地說，“我唯一做錯的事就是太優(yōu)秀了，讓她看不過眼?！?/br>
    ……這回答和自己想的差不多，但許艾還是有些不太確定。

    “那其他——”

    “我也有句話想提醒你，”周婷蘭打斷了她的話，“你那位葉先生，也不一定就像你想的那么好?！?/br>
    許艾一愣：“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