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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艾,然后用唯一能動的那只手,一點一點抹掉臉上的水珠。 她的手上纏著厚厚的紗布,水很快就滲進去了,但看她的樣子,大概是沒有在意。 “跟你在一起,總是會遇到倒霉事,”周婷蘭說著又朝她望去,然后眼睛一亮,嘴角浮起一絲輕笑,“你這么追著過來,該不會還是想問昨天的事吧?那我——” “我一點都不好奇,”許艾說,“完全不想知道你賣的什么關(guān)子……在這件事上,你可以閉嘴了?!?/br> 周婷蘭瞇了瞇眼睛,認真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后哈哈大笑。 許艾被她笑得心虛起來,她抽了張紙巾擦掉自己身上的水,換了個話題:“剛才那個是不是王經(jīng)理的孩子?” 她在視頻新聞里見過,和那張打了薄碼的臉一模一樣。 “是啊,”周婷蘭翻了個白眼,“我不知道王姐平時在家是怎么說我的,不過大概和那本日記本上寫的差不多吧——我就是個大壞蛋,仗勢欺人,逼得上司跳樓,然后自己升職頂崗……” 然后再背著黑鍋,“主動辭職”。 說著她眼神一瞥,看著許艾笑了笑:“你也別嘴硬了,我知道你想問什么——小姑娘嘛,幾句風(fēng)吹草動就被鬧得心慌慌的,還要在我面前裝作淡定……” 許艾把頭別開,不去看她。但周婷蘭又一步走到她面前,掛著幾條被打濕的劉海,笑盈盈地望過來。 志得意滿的笑。 “既然你不好奇,那我就算說出來,你肯定也是不會聽進去的咯?”周婷蘭說,“那我可有些話要自言自語了?!?/br> 許艾吸了一口氣:“隨便你,反正——” 她看到周婷蘭的手上冒出火來。 不能動的那只手,有淺綠色的火焰從層層包扎的紗布下透出來,好像一段燃燒的枝條。 緊接著,她的身上,臉上,頭發(fā)上,裙擺上……剛剛被那孩子潑到水的地方,“呼啦”一下騰起碧瑩瑩的火光。 周婷蘭被嚇得呆愣了一秒,然后瘋一樣尖叫起來。她飛快地拍打自己的頭發(fā),拍打衣裙,對著手臂上的火焰大口吹氣——沒有用,火焰像蛇一樣纏著她的身體蜿蜒而上。 許艾也慌了,她急忙退開幾步,沖過去抓起旁邊的花瓶,把里面的水朝周婷蘭身上猛地潑去。 還是沒用,火焰絲毫不受影響,反而讓周婷蘭更大聲地尖叫起來。 “救命……救命!”她的半個身體已經(jīng)被綠色的火焰吞沒,就像一個被點燃的稻草人,幾乎要在地上打起滾來。 許艾握著空瓶子不知所措地站在旁邊,腿上突然泛起一陣灼痛。她低頭一看——自己身上也冒出了火焰。 剛剛那孩子的一杯水也潑到了她,她寶藍色的裙子正在燃燒,腿上又燙又痛,好像有一大群螞蟻同時啃咬自己的膝蓋。 ——走廊那一頭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有人朝這邊飛奔而來。 許艾立刻轉(zhuǎn)頭看去,看到葉負雪奮力地朝自己奔跑。他的手中握著一張白紙,手指幾下翻折,迅速做成了一只紙氣球。然后他揮手一揚,紙氣球被高高拋飛到兩人上空,“嘭”一聲炸開—— 瞬間,暴雨從天花板上傾落而下。 雨幕密密實實地蓋住一切,火焰漸漸熄滅了。 葉負雪跑到了兩人面前,他身上也被雨水打濕,水珠順著額頭、鼻梁、下巴流下,深藍的鏡片上掛滿雨點。 許艾剛要叫他,突然被他抓住手腕,一把拉近到自己身側(cè)。 然后他皺著眉頭張了張嘴,似乎要說什么,但又嘆著氣咽下了。 葉負雪揮手一揚,天花板上的雨停了,地上和身上的積水也在片刻之后蒸發(fā)消失。他抬手準確地觸到許艾的臉,替她擦掉臉上的雨水。 許艾瞥眼去看周婷蘭,對方剛剛從地上跪坐起來,臉上的驚慌緩慢地淡下了。幽綠色的火焰已經(jīng)全部熄滅,沒在她的衣服上留下半點灰燼。只是她腿上、臉上,裸/露在外的手指,都是一片赤紅,好像被開水燙過。 周婷蘭緩了幾口氣,說了句“多謝葉先生”。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視線落在許艾臉上。 “出去讓門童給你叫個車吧,”葉負雪說,“本來已經(jīng)沒事了,何必又自己找上門來。” 周婷蘭沒再說什么,扶著墻站起來,撣撣裙子,朝外面走去。 白裙的背影終于看不見了。葉負雪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為什么要亂跑?”他小聲說著,抓著許艾手腕的那只手輕輕一抬,另一只手從她臉上發(fā)上撫過,似乎在檢查她身上有沒有別的損傷。 許艾沒話好說,確實是自己不聽話跑出來,才惹上這事。 面前的人突然蹲下/身來,手指輕輕碰上她的膝蓋。許艾措不及防,吃痛地“嘶”了一聲。 聽到她這一聲叫喚,葉負雪立刻收回手指,然后對著她膝蓋上的燙傷吹了口氣。 涼絲絲,還有點癢嗖嗖……許艾覺得膝蓋不燙了——臉上倒是更燙了一些。 葉負雪又吹了一會兒,然后站起身來。 “還好不怎么嚴重,”他說,“回去讓明叔給你上點藥吧?!?/br> 說完他拉著許艾朝大廳走去。 “我繞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什么奇怪的,沒想到居然會在這里,”他邊走邊說道,“所以剛才你和她是遇到誰了?” 許艾剛要回答,突然腦中有什么一閃而過。 “……我覺得不太對勁,”許艾說,“剛才有個孩子跑過來潑了一杯水,然后就著火了——我覺得這事不太對勁。” 葉負雪停下腳步,皺起眉頭。 “那個孩子……我之前在大廳也見過他,他好像是要朝臺上過去,不過走到一半就轉(zhuǎn)頭跑了,”許艾回憶剛才的情形,“我出來找周婷蘭,又遇上他,他一杯水就潑在她臉上……” “然后?”葉負雪問。 然后王經(jīng)理的兒子就被一個男人抱走了。 他還張嘴大喊:“她才是——” “快回大廳里去!”許艾猛地反應(yīng)過來,“他們本來的目標是楊澤利……肯定還會再去一次!” 葉負雪一愣,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抓著她的手朝大廳跑去。兩人穿過走廊,經(jīng)過客廳,跑過一扇又一扇許艾記不清的雕花門,終于回到剛才的宴會大廳。 大廳的門不知何時被關(guān)上了,門里傳來激昂的音樂和熱烈的談笑聲。 許艾毫不遲疑地伸手抓住門把,用力一推,然后和葉負雪一起快步走進門里。 ——門里不是剛才的大廳。 甚至不是剛才的會所。 有風(fēng)迎面吹來,帶著濕涼的氣息。 頭上是暗沉的天幕,太陽被云團攏住,日光模糊得像隔著一層濕透的紙。 許艾左右看看,這個地方她從未來過——但并不是第一次所見。 這是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