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能比。范氏16歲嫁給俞文川，謝紅英雖然只有13歲，卻是陪嫁的大丫鬟，一般的仆婦都不比她聰明干練。府里的下人好多人都來求娶，想早早定下這個夫人眼前的紅人。范氏卻一概沒應(yīng)，因為她最是知道這個丫鬟的志向。

    謝紅英過世的親娘是曾經(jīng)給她訂過一門娃娃親的，正是紅英親舅舅的兒子，表哥顧山。顧家只是小門小戶，雖然有心替紅英贖身，可惜當(dāng)時她后娘把她賣到范家時簽的是死契，契書上寫的明白:賣斷終身，生死無問。這奴籍不脫，是不能和良家通婚的。

    待嫁到俞府，范氏自己當(dāng)家做主有心成全謝紅英，許諾等她17歲就放她出府嫁人?？上觳凰烊嗽?，就在謝紅英將滿17歲這一年，顧山得了時疫，范氏出錢幫他延醫(yī)用藥，可惜人沒救回來，不過半個月顧山就去了，謝紅英還沒出嫁就成了未亡人。而同一年，林宛若進(jìn)了門，范氏落了胎。

    “小姐，我是真的沒有恨過你。這左不過是命，和你有什么相干。我表哥剛?cè)ツ菚?，我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整日以淚洗面?？傆X得自己是這天底下最苦命的人，親爹親娘沒了，從小為奴為婢，好不容易可以恢復(fù)自由身嫁個清白人，卻是一場鏡花水月。我當(dāng)時是哀莫大于心死，只想青燈古佛了此余生。后來你讓我做老爺?shù)逆?，我確實是不愿的，我既想給表哥守著，也想守住我自己，因為我那時覺得，我什么都沒有了，就剩下我自己了，連小姐你也把我舍棄了。”

    “我沒有舍棄你……我怎么會舍棄你，可是除了你，我再也找不到能相信的人了，大概我只是剛失去孩子，瘋魔了。對不起，紅英，我對不起你?！?/br>
    “不用說對不起，小姐，真的不用。這些年過去了，在西院里安然度日，確實讓我了悟很多道理。你我名為主仆，可小姐待我實如至親姐妹，不僅教我讀書識字，替我置妝備嫁，在表哥去世后還每日寬慰開解我，至親手足都未必能周到如此。反觀我又為小姐做過什么，小姐夫妻失和林氏興風(fēng)作浪之時我只知道自傷自憐，小姐痛失愛子痛不欲生之時，我渾渾噩噩不聞不問。今日還要小姐屈尊向我道歉，不過是仗著小姐對我的一片拳拳愛護(hù)之情，我若還心有怨恨，又成了什么人。”

    “你若真的不怨我，為什么這些年來再不肯同我親近？”

    “起初是心如死水，只想把自己封閉起來。等到后來想明白了，一是自責(zé)，一是羞愧，實在沒有顏面面對小姐。過去我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總依仗姐妹之情而不知所謂，如今大夢初醒，惟愿小姐能既往不咎?！?/br>
    “好好好，如今既然你我盡釋前嫌，再不說那些貳心話。”

    “小姐待我情深義重，我待小姐之心亦然。”

    “既如此，我如今有件大事要你襄助，你可愿意?！?/br>
    “愿為小姐分憂?！?/br>
    “我要你從明天起代我協(xié)助晴兒共理內(nèi)府庶務(wù)，你可辦得到？”

    “小姐你何出此言？這管家之事責(zé)任重大，我能力有限又人微言輕，只怕會有負(fù)小姐的期望。”

    “你也不用過謙，把過去當(dāng)管事大丫鬟的勁頭拿出來，哪個敢不服氣。你也知道如今我這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縱然不想放手也是力不從心。晴兒雖然聰慧，卻畢竟還小，有你在一旁協(xié)助，我才好安心養(yǎng)病?！?/br>
    “既然小姐用得上我，那我也不推脫了，只盼小姐將養(yǎng)好了身體，我也好功成身退?！?/br>
    “好，什么都依你。誰不知道小姐我歷來最聽紅英的勸。”

    主仆二人相視一笑，仿佛又回到了無憂無慮的閨中時光。

    .

    第6章 第6章

    鄧mama入府有8年了，她雖然管著府里的大廚房，其實還算不上范氏的心腹，能坐穩(wěn)現(xiàn)在這個位置，實在是因為她向來是個有眼色的。這不，夫人想借著廚房的份例在后院里燒把火，她這個忠仆自然要幫著添把柴。

    申時三刻，是府里放晚飯的點(diǎn)兒，老爺夫人的晚膳自有人送去了上房，其他各房里的卻是由各屋里的小丫鬟到大廚房去領(lǐng)。

    林姨娘屋里的小珂是今天西院來的最早的，她拎起食盒就覺得手上的分量不對，掀開來一看，果然比平日縮減了好幾樣，且那湯里竟然只放了幾片蔫巴巴的白菜葉，連點(diǎn)油腥都不見，再伸手去翻旁邊謝姨娘的食盒，最上面赫然是一盞血燕，頓時氣的火冒三丈。

    小珂歷來是個有心計的，和廚房里裝飯的廚娘確認(rèn)再三，就恨恨的把食盒拎了回去，只等著主子拿個主意。

    林氏本還盤算如何在府里立威，沒成想非但沒裁了謝氏的燕窩，反而減了自己的菜色，這是明擺著打她林宛若的臉吶。

    既然她俞大小姐如此不懂事，就別怪她這個做庶母的拆她的臺。索性吩咐屋里人，這飯誰也別動，她勢必要老爺替她主持公道。

    俞老爺下午忙完了公務(wù)，就去上房探望范氏，范氏難得對他和顏悅色，于是俞老爺今天破天荒地留在范氏屋里用晚膳。

    林姨娘打聽清楚老爺?shù)男雄櫍晕⒄砹俗约旱囊嘛棅y容，就氣勢洶洶的去了正院。

    林氏自恃有理，不等通傳就闖進(jìn)了飯廳。

    范氏面上一冷，剛想發(fā)作。俞老爺已經(jīng)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胡鬧，成何體統(tǒng)。沒看見我和夫人在用膳？”

    “妾給老爺夫人請安，沒經(jīng)傳喚就擾了老爺夫人是妾的莽撞，不過妾也是為瑞哥心急，一時忘了規(guī)矩，請老爺夫人責(zé)罰。”

    “瑞哥他出什么事了？”兒子是俞老爺?shù)能浝撸牭竭@話果然進(jìn)了林氏的套。

    “回稟老爺，您也知道瑞哥如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妾為了讓他多進(jìn)補(bǔ)些不知cao了多少心。誰成想，不知道哪個不盡心的惡奴，今天竟然把晚膳的菜色裁去了好幾樣，連奶娘的補(bǔ)湯都換成了清湯寡水，妾少用些有什么打緊，可瑞哥身嬌rou貴，怎么經(jīng)得起折騰，奶娘沒湯下奶，瑞哥到這個時辰還餓著呢。”林氏做戲做全套，聲淚俱下，明面說的是惡奴，明眼人都知道她是在指桑罵槐，范氏如果不是勝券在握，都不禁要替她叫聲好。

    “夫人，這是怎么回事？當(dāng)中可是有什么誤會？”俞文川知道范氏雖然不待見林氏母子，可是從沒有在用度上苛待過他們。

    “老爺若不信，親眼看看便知，小珂，去把湯端來?！绷质喜灰啦火垺?/br>
    范氏心里笑林氏還是道行不夠，也太沉不住氣。既然她自掘墳?zāi)?，范氏也沒必要手軟。

    “既然問題是出在了奶娘的補(bǔ)湯上面，就把做這湯的下人找來，如果真是有人奴大欺主，我必然給你一個交代。秀兒，傳我的話，讓鄧mama帶著人過來?！?/br>
    看范氏氣定神閑不慌不忙的叫人，林氏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不多時，鄧mama就到了，身后還跟著一個低眉順目的年輕仆婦。

    “見過老爺夫人，給老爺夫人請安?！?/br>
    “人我找來了，老爺看著發(fā)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