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這是擺明不插手。

    “林姨娘說廚房的下人把瑞哥奶娘的補(bǔ)湯換成了清湯，可有此事？”

    “啟稟老爺，補(bǔ)湯確實是換過了?！编噈ama鎮(zhèn)定非常，俞文川不免詫異。

    “哦？你認(rèn)的倒痛快。說吧，是你自作主張還是有人授意，今個兒你若說不明白，我定不輕饒?！?/br>
    “老爺這話從何說起，奴婢不敢冒功，特意帶了人來領(lǐng)賞，怎么就變成了罰，莫不是那補(bǔ)湯奶娘她喝不慣？”

    “笑話，這湯也配給少爺?shù)哪棠锖?？你自己看看，這幾片爛菜葉就刷鍋水要是叫補(bǔ)湯，我向日里吃的莫不是龍肝鳳髓？”林氏指著食盒里那碗原封沒動的菜葉湯發(fā)飆。

    “姨娘既然不喜，不如賞給奴婢。”原本不聲不響站在一旁的廚娘一邊說，一邊用食盒里的空碗盛了半碗湯，一口氣喝了下去。林姨娘目瞪口呆的不知道說什么好，氣得用手指著她干瞪眼。

    “奴婢還以為是自己的手藝退步了，才讓這湯入不了主子們的眼。這一嘗才明白，想來是姨娘先入為主認(rèn)定這湯無好料，不屑品嘗。姨娘卻不知，熬制這湯的材料，雖不比龍肝鳳髓，也差不離了?！?/br>
    “你不要詭辯，任誰看，這就是碗菜湯?！绷质闲南埋斎?，看這仆婦從容不迫，恐怕是有備而來，這次只怕要被鷹啄了眼。

    “姨娘不妨聽我講完再做定論。先說這湯用到的主材有鹿胎，烏雞，人參，蹄髈，鯽魚五種。輔材有紅衣，山藥，白菘三種，是為八珍。因為聽說小少爺前段時間風(fēng)寒入體經(jīng)常夜咳不止，奴婢又在這八珍之外額外加了一味靈芝?！膘`芝有止咳強(qiáng)身的功效，可見這廚娘還是個懂藥理的。

    “這湯若真有如此多大補(bǔ)之物，為何一絲油腥也無？”林氏垂死掙扎。

    “這本是宮廷秘法，奴婢先父曾經(jīng)是宮中御廚，奴婢有幸得先父真?zhèn)?。至于炮制過程，恕奴婢不能如實相告。不過老爺夫人如果有意考校，奴婢倒愿意當(dāng)面炮制，但旁人須得回避?！睆N娘意思就是說怕人偷藝，家主是有身份的人我信得著，下人可不行。

    “也不必這么麻煩，這不是還剩下半碗湯嗎？是不是刷鍋水，總喝的出來?！狈妒涎劭匆獕m埃落定才發(fā)了話。

    俞文川接過范氏遞來的冷湯，小心地嘗了一口，心里立馬贊不絕口，幾種食材的味道時隱時現(xiàn)，水rujiao融，又一點(diǎn)兒也喝不出來鯽魚和鹿胎的腥氣。即使湯已經(jīng)冷透，蹄髈的油膩完全被白菜蓋住了。

    “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好湯?！庇嵛拇ㄉw棺定論。林氏面色慘白。

    “李全家的，愣著干嘛？還不快謝謝老爺?shù)目洫?。?/br>
    “謝老爺夸獎?！崩钊业膹纳迫缌鳎掷^續(xù)站她的人樁。

    “光是夸獎可不成，我看啊，以后就由她專門負(fù)責(zé)瑞哥的三餐湯水，孩子大了，也不能老是粘著奶娘找奶，也太不像樣。李全家的是吧，你盡心伺候少爺，以后少不了你的好處?！边@就是單獨(dú)給瑞哥立灶了，俞文川對此也是贊同的，又疑惑范氏從前可從來不插手瑞哥的事，今天鬧的是哪樣。

    “謝老爺夫人抬舉，奴婢灶上還燒著火，容奴婢先行告退?！?/br>
    “好，你們也都下去吧?！?/br>
    眼見其他人魚貫而出，林氏怎么能甘心就這么吃癟，心里有計較，腳下就沒動。

    “你不退下，還有什么話說？”俞文川看不上林氏自作聰明，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語氣可就不大好。

    “這件事都怪妾身不好，是妾孤陋寡聞，有眼不識金鑲玉，還請老爺夫人莫怪。只是妾身還有一事不明，還望夫人解惑?！?/br>
    “何事不明？”

    “妾晚膳的份例不知為何酌減了？可是妾惹惱了夫人，才受此責(zé)罰。”林氏急于扳回一局竟然狗急跳墻直接咬上了范氏。

    “這倒不是，府里除了兩位小姐和瑞哥奶娘的份例，其他是都減了的，就連我和老爺也是一樣?！?/br>
    “這是為何？可是家用不夠？”俞文川先不高興了，他還不至于養(yǎng)不起老婆孩子吧。

    “倒不是家用的原因，而是我近來想到前幾年在冀州時，族里一向家風(fēng)持儉，反觀來了潞州我們?nèi)找婷淤M(fèi)，我實在心中不安?！?/br>
    “我們自食其力，如果是怕宗族詬病，大可不必?！?/br>
    “我也是為了老爺?shù)墓俾曋?，前幾日我去平陽侯府上做客，和他家侯夫人閑話才知道，咱們府上的花銷用度，竟然比他家有過之而無不及。在前朝，都夠判個逾制了。老爺為官不易，倘若日后去了上京，更需要謹(jǐn)言慎行。”俞文川了然，他在翰林院的時候就見識過，那些御史大夫沒少彈劾一些朝廷要員揮霍無度，立身不正的，甚至有幾家宗室之后被揭發(fā)后因此被奪爵罷官。

    “既然如此，便按夫人所言?！?/br>
    “還有一事，我身體每況愈下，管家之事日漸力不從心，尤其還要為回京做準(zhǔn)備，所以就想讓晴兒接了這管家之任，再由謝姨娘從旁協(xié)助，老爺覺得可行否？”

    “晴兒也是個大姑娘了，是該讓她歷練歷練了。謝姨娘自來是你的臂膀，你安心將養(yǎng)，就算出了什么紕漏，萬事還有老爺我呢。誒？林氏你怎么還在這里，沒事少到夫人跟前作怪，你先退下吧，這幾天就先不要出院門了?！?/br>
    “妾身，告退。”林氏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這一仗，她輸了個徹底。

    俞文川陪范氏回了屋，屏退了下人。

    “你與我講實話，可是府里開銷不夠了？”

    “我什么時候讓老爺因為這等瑣事煩心過，只不過依我看，即便富貴也要講一個細(xì)水長流，何況到了上京以后，不知道有多少關(guān)系要疏通打點(diǎn)，兒女也一天大似一天，總得未雨綢繆。老爺不要小看后宅這些開銷，一年下來，總有一萬之?dāng)?shù)?！?/br>
    “竟有這么多，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俞文川一算，自己每年不過撥幾千兩到內(nèi)宅，成親15年，自己原來真是吃軟飯來著，頓時再硬氣不起來。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你我夫妻多年，我不為你打算，又替誰打算，過去我爭強(qiáng)好勝，老爺不是也包容著我?！边@話俞文川很受用。

    “我還有一件事要同老爺商量，林氏雖然無狀，但瑞哥終歸是老爺?shù)墓茄?，我想從今天開始把瑞哥養(yǎng)在上房，以免被他那個不成器的生母拖累了。畢竟，咱們俞府就這一根獨(dú)苗，總不能眼見他長歪?！?/br>
    “夫人肯親自教養(yǎng)瑞哥，我高興還來不及，我等會就讓人通知林氏，明天就讓瑞哥來上房。”

    范氏微微一笑，心里想的卻是，她林氏以為生了兒子就能母憑子貴？我今天就折了你的翅膀，絕不能日后讓你興風(fēng)作浪。

    .

    第7章 第7章

    瑞哥從西院挪到范氏的正房已經(jīng)有些日子了。其間林氏不是沒鬧過，奈何俞文川不肯見她，范氏更是懶得理她，只吩咐下去，林氏屋里的茶具擺設(shè)任她打砸，只是砸壞的器物她就別想補(bǔ)上了，除非拿她自己的體己去填。林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