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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座廢墟,心頭忽然一震。 她喃喃:“這里是……” “是太學(xué)、辟雍、明堂與靈臺。”顧拾笑道,“連綿成片,早已被鄭嵩燒得不成樣子,加上地處偏僻,暫且無人注意得到。我們可在此處先歇個腳,明日再逃?!?/br> 太學(xué)…… 曾經(jīng)的講堂、書室、科房全都燒得凈盡,便那扇巍峨的大門也辨認(rèn)不出,十多年無人過問,斷壁頹垣間生滿了荊棘,大門前的雜草幾乎及人高。 阮寄慢慢地走到那門邊,她記得這里原該蹲著兩座石獅子,還有一座下馬碑…… 時光錯縱,她仿佛還能看見庭園中楊柳輕舒,經(jīng)生們在走廊上來來往往,博士祭酒們在講堂里捧著書卷爭執(zhí)不下,而她的父親,正一手牽著小皇帝,一手牽著她,便站在門邊,笑意盈盈地看著這一切…… “阿寄?!焙鋈挥腥藛舅?,她錯愕地轉(zhuǎn)過頭去,卻見顧拾站在數(shù)塊大石之前,低低地道:“你果然沒有騙我?!?/br> 她走過去,見那是一字排開的十余塊大石,幾乎都被雜草淹沒了,顧拾斂著袖子擦了擦石頭平滑的表面,便現(xiàn)出上面的字跡來—— 石經(jīng)! 顧拾認(rèn)真而寧定地對著她道:“你沒有騙我,石經(jīng)還在?!?/br> 她咬住唇,點了點頭。 張迎從廢墟的大門里探出一個腦袋來,笑道:“郎主,這里果真是個好地方,我在灶臺里還發(fā)現(xiàn)了紅薯!” 二十年的紅薯么? 顧拾和阮寄不由得想到了同一個問題。兩個人目光交錯,忽而都笑了出來。 *** 他們躲進了太學(xué)后院的廚房里,果然那灶臺里還有幾只紅薯,竟都是新鮮的。張迎生火烤起了紅薯,顧拾和阮寄便席地而坐,一時找不到話說,便都低頭看著孩子。 顧雒睜大了眼睛盯著自己的父母二人,小小的腦袋里不知在轉(zhuǎn)著什么。 “他的鼻子、嘴巴……都像你?!卑⒓牡馈?/br> 顧拾微笑,“眼睛像你?!?/br> 不知為何,這樣的話題卻讓阿寄有些臉紅。顧拾卻沒有看她,仍只是低著頭,“我沒有想過自己還能逃出來?!?/br> 阿寄一怔。 “我和張迎一起被鐘嶙關(guān)在北宮的鐘樓里?!鳖櫴暗?,“那時候,我?guī)缀醵家J(rèn)命了。從前在長安的橫街上,我總以為自己可以逃出去;待我真的逃出來了,才發(fā)現(xiàn)自己永遠身在囚籠之中。我?guī)缀跻詾椋@就是命了。 “可是這樣過了兩個月,鐘嶙卻把我拉了出來,要我禪位給他,詔書都擬好了,待我同意之后,便可行禪位大典?!鳖櫴靶α诵?,“很可笑吧?同樣的事情,居然讓我做兩次?當(dāng)時我便同張迎合計好了,如何引開鐘嶙,如何殺死守衛(wèi),如何再去救你……我心中原本還沒有把握的,直到我看見了你和孩子。” “鐘嶙他居然拿你們來威脅我……他明明知道……”顧拾慢慢地道,“這讓我如何忍得下去?” 他的話音很平靜,頸項上的紗布卻漸漸滲出了血。阿寄朝他靠近了一些,伸手去碰了碰,指尖便沾上了鐵銹般的血污。顧拾的眉頭皺了皺。 阿寄抬眸看著他,“你……要好好養(yǎng)傷,我們可以多留幾日?!?/br> “待我養(yǎng)好了傷,”顧拾道,“你想去哪里?” 她好像犯了難,一時沒有說話。 顧拾笑了,身子往后靠在了櫥柜上,“天子出逃,書曰奔。” 她抿住了唇。 這時候張迎捧著兩只烤紅薯也過來坐下了,遞給兩人道:“郎主、jiejie,小心著燙。” 他自己也拿了一只,一邊小口小口地嚼著,一邊含糊著道:“郎主、jiejie,我有一句話,那個姑妄言之,你們就姑妄聽之吧?!?/br> 兩人都朝他望了過來。他一個緊張,就被紅薯塊燙了喉嚨,半晌咽了下去才道:“其實你們在宮里,過得一點也不開心,郎主不想當(dāng)皇帝,jiejie也不想做皇后。既然明知會不開心,為什么還要去做呢?以后不如就遠走高飛,再也別理這些事情啦?!?/br> 顧拾看了看阿寄,復(fù)對著張迎笑道:“你倒是想得很開。” 張迎吐了吐舌頭,“這是沒法子的事情。郎主你若不走,又還能怎樣呢?” 你什么都做不了。 他雖然沒有說出口,但這意思已經(jīng)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了。 ☆、第64章 白日里的炎熱, 到了夜晚也漸漸地蕭涼了。幾人在太學(xué)的精舍里找到了床榻, 草草地和衣而臥, 因為太過勞累, 倒也睡得十分踏實。 外廂傳出張迎的鼾聲。顧拾和阮寄睡在里間,孩子躺在夫妻兩人的中間,雙手雙腳將被褥搡開, 攤著成了個大字形。迷迷糊糊間阮寄翻了個身,下意識地給孩子蓋上了被褥, 又將手放在孩子背上, 輕輕地、一下又一下有節(jié)奏地拍哄著。 顧拾撫著頸上的傷口,慢慢地坐了起來。 月光疏疏朗朗, 透過破落的窗牖照射進來,女人和孩子的睡顏俱是靜謐安詳。她今日剛剛殺了人,許是她生平以來第一次殺人,他清楚看見了她眼中破碎的恐懼—— 可她最后也沒有再提起這件事, 好像就讓它這樣悄無痕跡地被埋葬掉了。 她不應(yīng)該殺人的。她的手應(yīng)該用來繡花寫字,那雙溫柔而荏弱的手……不應(yīng)該舉起了刀。 他過去總是很想知道阿寄忍耐的底限在哪里。如今他果真知道了, 卻寧愿自己從沒有將她逼到這個地步。 白日里聽見的吵鬧仿佛還在腦仁里嗡嗡作響,攪擾得他不得安寧。 “你們還不知道?皇帝和鐘將軍不是一條心,皇帝早就把我們賣給叛軍了!” “是啊是?。∪舨皇腔实塾幸饴┝讼?,鐘將軍怎可能渡得過長江?” …… 他曾經(jīng)問阿寄:“你相信嗎?” 她最終也沒有回答。 他雙手捂著臉, 月光底下,發(fā)出一聲苦笑。 *** 柳岑的本營駐扎在雒陽城東北方,南邊的這片廢墟不在要道, 他們尚顧不上,但也不知幾日后就會包圍過來。顧拾等人在廢墟里歇了數(shù)日,吃完了那些紅薯,孩子餓壞了,每日里哇哇大哭,阮寄雖然不說,但顧拾也明白,是因為她自己沒吃上多少東西,所以沒法喂飽孩子。 他同張迎計議一番,輪替著出外覓食。在城郊可能會遇上柳岑的兵士,還不如往雒陽城內(nèi)來回。誰知這時候,柳岑當(dāng)真開始攻打雒陽東邊的中東門了。 鄰近城東的街巷已是荒無人煙,人戶逃竄,剩下走不動的老弱被鐘嶙的官兵抓出來,驅(qū)趕到東邊的城墻下去守城,那就是做犧牲的誘餌罷了。鐘嶙還派人在城內(nèi)四處抓丁,從晝至夜里坊間哭聲不絕,男人們被拖出去后就再也沒有回來。 顧拾從南往北掩著面匆匆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