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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地恭候。 再看晗兒已是滿目蒼落,隱隱間有了淚意,緊咬唇齒強作鎮(zhèn)定,俯身領(lǐng)命:“徒兒恭承師訓(xùn),謝師尊不殺之恩,謝弈將軍容情寬宥?!?/br> 我自顧品著茶,到底是有些涼了,略顯得索淡了些,看來,只能回頭再好好與他討教。 待得兩位祭司取了三寸寬扁的青杖回來,我忽是想起些軍中規(guī)矩,手中杯盞往桌上砰地一擱:“劣徒既當儲尊,還望將軍留他三分薄面,這一百杖,可否只杖脊背、和衣跪受?” 我實不愿看晗兒眾目睽睽地受辱,若要如此,還不如我自己去替他受了! 弈午那厚實的面皮,生生地扯了扯,雙臂一抱坐壁袖手,轉(zhuǎn)眼就生出些意興盎然:“尊上的命令,你們照辦不誤就是。反正……”猛地憋了嘴,又道:“反正軍法在上,給本將好生打!” 我一聲輕哂,目光翩翩地斜了過去,看這幸災(zāi)樂禍的樣兒,下半句莫非是,‘反正打的不是我徒弟,關(guān)我屁事?!?/br> 晗兒有些感激地看了看我,一語不發(fā)解褪外袍,一挽一疊置之于地,留得身素凈的底衫,緩緩拜下:“謝師尊不辱之恩?!?/br> 言畢,收起一身湛青的靈光,起身跪直的同時,撩起發(fā)束披落胸前。 靈火瑩輝,就這樣映白了他的臉。 寂靜而清淺。 負責監(jiān)刑報數(shù)的祭司,敬謝不敏地分說一輪規(guī)矩:“殿下受杖,當謹記不可暈厥、喊叫、抗刑、但凡一應(yīng)不敬,即刻重新打過?!?/br> 晗兒點了點頭:“是?!?/br> 于是祭司揮手:“行刑?!?/br> ===================== 杖風短而急促,兩位執(zhí)杖的祭司下手既快且準,力度將好地著在皮面,既全了軍威,亦保受刑者不致傷及五內(nèi),算得上一等一的手段。 饒是如此手下留情,這軍杖的滋味,此時此刻,怕也只有晗兒一人懂得。 我目光游在四座之間,回轉(zhuǎn)到晗兒身上時,他額上已起了一層瑩瑩的細汗,較勁似地咬著下唇,脊梁在杖風下倔強地挺直,竟是捱到首輪二十杖最后一下,才終于失了重心,猛地往前一撲,以手撐扶,又挪騰著挺了回去。 且看這藏鋒深眉,星芒寒目,我真真是由衷地贊嘆,看來,將他打到痛哭求饒,借機令他知難而退、放棄儲位的計謀,怕是沒那么容易得逞了。 盡管與我的目光齊在一條線上,他并不看我,而是注視著我手中杯盞的方向。第二輪刑杖他硬扛了四五下,再次撲倒在地,柔秀的面容已帶上幾分虛白,撐在地上的臂膀,也愈發(fā)顫得厲害,我心底忽就絞起一股痛覺,趕緊收回目光,自作鎮(zhèn)定地旋著空碗的蓋子。 忽是感到一股不怎么和善的眼神,順道晲將過去,卻見弈午抄著兩條粗碩的膀子,笑得甚是小人得志。 雙指一彈送去一道風刃,悄無聲息削掉他半束鬢發(fā),他忽就醒了神,滿面生白對我躬身微禮,恭恭敬敬地坐正了身子。 唱數(shù)之聲仍在繼續(xù),一五一十不容轉(zhuǎn)圜,焦躁的悶氣堵得我發(fā)慌,轉(zhuǎn)眼看向云初,呵,這家伙,合目端踞,愜意得很,雖說這打的不是你徒弟,好歹是你師侄,你起來幫個忙求個情讓我順個水推個舟行也不行? 再看環(huán)座諸位,俱作閉目塞聽狀,想是看這一百杖打不出岔子,管都懶得管。 末座的三只小祭司,尚還作惶惶顏色,不時怯怯往堂中一瞟,蠢蠢有欲動之態(tài),而那長翊,則恰到好處地將他們拉上一拉,攔上一攔,總而言之,也是沒得指望了。 眼見著三輪刑杖下去,趁著間隙時間,晗兒顫著他力有不濟的胳膊撐上膝頭,吐出一縷濕發(fā),擦下唇角血跡,再度挺直了脊梁。 我自座位上起身,走到晗兒面前,從袖中取出一方絹帕,遞了過去:“咬著。” 這小子,嘴唇都咬破了,也不知自己想想辦法,受刑后還得閉上十日靈脈,無妄的傷痛還是少受為好。 晗兒眸有凄苦,卻仍是帶著感激地對我笑了笑,我心下驀地一抽,險做些出格的事來,趕忙回身落座,膝蓋還未沾上蒲墊,四字飄然入耳:‘尊上心疼了?’ 這如空山鳥語的腹語聲,乃是我和云初年少時,為了躲過師尊耳目特地練習,時隔多年再度入耳,真真好不親切。 堂中杖聲復(fù)起,我眼觀堂頂碧火:‘沒有?!?/br> ‘庶民瞧您方才,似想扶殿下起身?!?/br> 我…… ‘想來現(xiàn)下,您氣已消了?’ 我心念忽動,旋即一聲輕嗤:‘沒有?!?/br> 想這小子做事,膽子簡直不要太大,私入影魔領(lǐng)界,孤身斡旋敵營,就算有云初接應(yīng)又如何,就算他計劃周詳又如何,事成之后不盡速抽身,居然還敢二度虎xue求子,也虧得他最后全身而退,數(shù)月前才與他掏心掏肺一番囑托,他到底聽進去幾句?! 更遑論如此大計,動用軍中信物不曾事先知會,離開營地后也不與我報個平安,眼見計劃有失,還擅自將敵軍引向我軍駐地,若非我有這能力接下此招,后果簡直不堪設(shè)想。 如此想上一通,那噼啪入耳的聲響果就順耳不少。 ======================== ‘依庶民看,您這嘴硬心軟的性子,七千年來,毫無長進?!?/br> 一團火氣沖到額頂,我猛地轉(zhuǎn)臉瞪向云初,笑:‘知我者,師兄也?!?/br> 他對我俯身微禮,唇角化開溫和的笑意:‘殿下與尊上,尚須忍耐一二。待時機成熟,庶民自會為尊上砌個臺階?!?/br> 伴著一聲冷哼,我正色危坐,索性地閉起了眼。 他這動不動就教訓(xùn)人的毛病,也真真是毫無改進。 七一,七二…… …… 刑杖擊打的聲音,驀然間滯了,抬起眼簾,卻見晗兒伏倒在地,血色殷殷漬染素衫,緊閉的雙眼細睫微顫,那方素絹仍被含在口中,堵住了所有的□□與不堪。 滿帳的目光匯聚在他身上,看著他一寸一寸蜷起雙腿,看著他將臉埋進臂彎,看著他渾身顫抖踟躕不前。 我微吸半口凉氣,寒聲道:“再不起來,視作抗刑不敬,重新打過。” 他猛地抬了頭,凌落的發(fā)絲勾白他的臉頰,虛汗淋漓呼吸促亂,那些堅定與倔強終于不見了,留得滿眼的哀述離秋。 手指撫上杯沿,目光掃過四座,最終卻落上云初那意味深長的臉:“你若果真受不住,自去向?qū)④娗箴?,想必弈將軍不會難為于你。不過,法度乃立族之基,治軍之本,本族君門誡律,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若吃不下這頓打,本座便收不得你這個藐顧律法,枉視軍紀的徒弟!” ‘恭請師尊切磨砥礪,任憑師尊驅(qū)遣策使,骨血以瀝,肝腦以涂’……這可是你自己說過的話,入我尊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