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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誰閉塵關(guān)不得歸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45

分卷閱讀45

    人。

    無荒一族向來師門為大,對于家族觀念比較看淡,我俯仰無親友,也一直找不到愿意收留我的師門。煢煢獨立,無可憑依,我終日在族城的邊郊徘徊,聽城內(nèi)梵歌笙鳴,玄籟清簫。

    我怎能打擾他們的清平宴樂,幾次行到天衢城外,望向那高懸在清輝中的匾額,我在心里嘆息著,不若離去,不若離去,天涯何處夢回還。

    無意之中,我來到無荒仙界邊境的傾天臺。

    此后一坐多年,與我相伴,唯有晚涼的風(fēng),高懸的月,霧屏云幔,銀河西轉(zhuǎn)。

    因為沒有修煉,神骨未曾開化,元靈集聚得很慢很慢。那時我想,我會死得很快吧,一千歲?兩千歲?或許,不過幾百年,便會死去。

    等我死了,會有人替我收尸嗎?下一世,我又會輪回何處?做一匹馬,一只鳥,還是一只小小的蚍蜉?

    繁星輪轉(zhuǎn)在命運的軌跡,恪兢畢守,亙古不息。

    可我的命運,又在哪里?

    那樣的歲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某日,師尊來傾天臺,發(fā)現(xiàn)我的存在。

    他說,走吧,做本座的徒弟。

    我說,我是災(zāi)星,會給你們帶去厄運,讓我呆在這里,我一個人呆著就好。

    師尊蹲在我面前,用他溫暖的手,撫上我額稍。

    仿佛又遇見我的父母,跨越生死的長河,撫慰我的孤獨。

    他握著我羸瘦的小手,說,命運不在天上,而是在你手里,在你心中。

    你可以是族人的希望,帶給他們永恒的光明,與不滅的信仰。

    于是,我終于找到自己的歸宿,也找到了自己的路。

    在師父的教導(dǎo)下,我的修為一日千里。習(xí)得天經(jīng)后,元靈會為我保持著絕對適宜的溫度,其后數(shù)千年歲,竟是再未體會過這般清寒。

    “七十……七五……”

    痛意愈發(fā)的深了,□□成股壓在喉頭,時而吞入肚腸,時而溢出齒關(guān)。過往的回憶被痛覺割裂,碾碎,湮殮成灰,留下一聲嘆息,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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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尊上。’

    刑都快受完了,云初終于發(fā)現(xiàn)我無聊,與我腹語。

    ‘嗯?’

    ‘您明日起駕,這臀上受傷,當(dāng)真不打緊?’

    恰逢一杖落在臀股,我指尖掐進掌腹:‘還好……’

    滿額冷汗愈發(fā)的急了,成縷成撮滑落鬢頰,滴出清巧的啪嗒聲。料想這臀上,怕已難剩幾處好rou,可云逸城的例會,就在十日之后,此處過去騎著離魅也須五日時間,更遑論例會之前,定還有成山的奏呈等著我御覽批復(fù)。

    又是片刻將息,我自顧理著稍顯紊亂的呼吸,竟覺腦子有些不清不楚,這可怎么辦才好?怎么辦?怎辦?

    我狠狠搖了搖頭,深深吸得口氣,傷痛像是一下子蘇醒過來,好似千萬把刀在割。

    看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但愿屆時回到族城,我還能留得半條命在,可千萬別使動神魄,又得趴地上重新挨過。

    ‘當(dāng)真還好?’

    我眉頭糾作一團;‘當(dāng)真。’

    ‘打您這頓,可比方才重得多了?!?/br>
    我輕嗤:‘知道?!?/br>
    憑借落杖的聲音,我早知它是實打?qū)嵉氖至?。弈午說要好生打,可當(dāng)真是好生在打,秉公遵行的打,法不容私的打!

    鬼知道他腦子里裝的是包什么草,真以為我心胸大度腹可撐船,不回頭使個絆子弄死他丫的。

    呵,可惜,我當(dāng)真不會。

    公報私仇非我所為,何況與智障較真,我虧。

    最后一輪,卻是先著落在腿根,三五下又多爛了幾寸rou,我咬牙恨弈午一眼,卻見他半身斜倚矮幾,右手撐著腦袋,悻悻然把玩茶杯,壓根不曾看我。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不把他扒皮抽筋燜油鍋千刀萬剮剁rou泥我枉姓天!

    落到背上的十余杖倒不難捱,待那數(shù)唱到一百,我長呵了口氣,顫著已經(jīng)僵麻的雙臂,挪著近乎脫力的腿,蜷起雙膝,伏跪在地,抬手一把抹去唇角血跡。

    兩位偏將上前來扶,我搖頭示意不必,自顧套上衣衫,起身站穩(wěn),拾起余光睨向上首右座:“后事一應(yīng)明細,速著奏呈上報,本座今夜不便會客,有何事務(wù),不妨明日再說?!?/br>
    言罷轉(zhuǎn)身抬步,徑直往門外走。

    疼痛被扯得變了調(diào),我腳下險些失穩(wěn),蘧然頓在半路,強摁著牙關(guān)里的寒戰(zhàn),沉聲道:“今夜之事,還望諸位,小心緘口?!鄙灶D片刻,又道:“云先生……且隨本座一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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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方九尺矮塌,一案堆成小丘的奏呈,另有桁架掛著衣物,半箱書卷靜臥在側(cè)。我所暫居的帷帳,簡明整潔,位于主營偏東,某個僻靜的邊角。

    我喜靜,受不得鬧騰,是以無論赴任族城,而或隨軍出征,我都喜歡獨自尋個不起眼的落腳處棲身。人道我生性高冷,其實,不過是習(xí)慣如此。

    彼時我受完足足百二十杖,硬咬著牙若作無事地回了居處,赤條條癱倒在床,任由云初為我擦洗血污。

    從頸至股疼得火急火燎,渾身最后一絲力都給抽干凈了,壓根不想說話。腦子里有的沒的,除卻擔(dān)切著晗兒的傷,便是與云初的那些過往。

    當(dāng)年登儲時,我尚還年少。恰逢十年一度的盛元祭,無荒仙界數(shù)十萬族民齊聚天衢城,我向師尊告了一天假,滿心歡喜走上街頭。想去試試文客雅仙的燈詞賽,想去看看曼妙婀娜的萬花會,想要暫別孤獨的人生,融入熙攘的人群,和他們一起歡歌燕舞。

    然而,無論走到哪里,人們發(fā)現(xiàn)是我,旋即敬而遠去。

    我仿佛天生帶著無形的墻,隔絕了世間繁華,師父說,我身負使命,終有一日會名震宵宇,卻也注定要孤身齲行。

    我一直懷疑,師尊只是在安慰我罷了,真實的原因,不過我是災(zāi)星。

    也所以我宵旰攻苦向著儲尊之位,縱然知曉其中艱辛,仍是意堅志決。我想證明自己可以帶給族人幸福,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命由我決而非天定,師尊的話,我深信不疑。

    對那時的我而言,所有的一切都是冷的,除了云初。

    那次盛元祭,云初與他的狐朋狗友相邀游玩,數(shù)日方歸?;貋頃r他帶著一身酒氣,而我,秉著幽碧的火,抄了整日的玄經(jīng)。霜白的紙灑了滿滿一地,黝黑的墨耗了一柄又一柄。他推門而入,挽過我的胳膊,說,走,師兄陪你喝兩杯。

    荷芰風(fēng)搖,蘋蘩波動,一池露華正濃。天圣宮后瑤池畔,他尋出最好的藏酒,置兩碟誘人的糕食,喋喋不休那些渺遠的盛世花火,末了,握著我的手,滿面夭夭桃色:“你放心,師兄一定好好替你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