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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莉迪亞是在笑?安敘驚悚地想,終究沒問出聲,以防打擊苦修士小姑娘的積極性。她費了好一番口舌才讓莉迪亞認識到語言和表情并不輕浮,也不會讓她被天主責難,因此就算這第一個笑容顯得像終結(jié)者齜牙一樣猙獰僵硬,安敘也保持著表情,鼓勵性地鼓起掌來。 于是莉迪亞以為神眷者明白了自己在說什么,不再解釋了。 她們和往日一樣收拾好,莉迪亞熟練地爬到神眷者背上,用邊境軍裝行軍背囊的帶子固定好自己,安敘打開窗戶,從窗口“走”了出去。 她沒有下墜,只像踩著軟繩一樣在空中晃悠了一下。細小的電荷托舉著安敘——她不知道這種說法對不對,事到如今她已經(jīng)沒法用科學解釋自己的能力,但是用起來漸漸如臂使指,仿佛一條魚天生就會游泳。她張開雙臂,大地越來越遠,身體輕易地浮到樹海之上。在這種高度,沒什么能遮蔽她的視線,只有天空一望無際。 安敘又被早上的怪異感刺了一下。 “莉迪亞,你有沒有覺得……”說到這里她停了停,自己也想不出要如何表述,只得改口道,“你有沒有覺得天上怪怪的?” “要下雪了?!崩虻蟻喺f,皺了皺眉頭,“昨天還沒有。” 她們看向同一個方向,在很遠的地方,鉛色的云不斷滾動著。它像一條巨大的蛞蝓,緩慢而不停止地向提比斯爬來。 ======================== 提比斯的邊境軍在晨光中集合,他們在將軍的帶領下向最后一個村子進發(fā)。 那是邊境附近規(guī)模最大的村子,在前年獸潮時由兩個村落合并而成。當年這一決定成功讓大村避免了被攻破的悲劇,不失為明智之舉。但也因為這個,村里人幾次拒絕接受幫助暫時遷移,覺得固守村中就能幸免于難。 事實上,這樣的村子并不少。山窩里的小村莊短視又頑固,還被貴族和教廷們壓迫得有被害妄想癥,硬催他們搬遷會逼出舉村躲進山里的鬧劇。今年進展得這么順利,多虧一個“血安娜”在到處興風作浪,嚇得人們慌不擇路,感恩戴德地撲進邊境軍懷里。這個村子也是,前些天“血安娜”在那個村子一里外路過,留下能讓全村人看到的痕跡:參天大樹倒了一片,在樹林中顯眼得好似人腦袋上的一個禿斑。隔天村長迅速遞交了申請,求邊境軍帶他們暫避一冬。 簡帶著隊伍到達村中,收攏已經(jīng)收拾完畢的村民。村民有幾百人,老老少少拖著包裹,不識數(shù)也分不清左右,浪費了半天才集結(jié)成群,勉強能讓邊境軍在遷移中將之圍攏保護在內(nèi)。將軍早已把收隊工作交給副官,自己躲到一邊,生人勿進地抱著胳膊躲清靜。 “他們簡直比豬倌牧的豬還蠢。”簡走在最前面,對副官抱怨,“我寧可被一群異獸圍攻!” “請您等我們回去后再說這種不吉利的話?!贝笮l(wèi)苦笑道。 “說得好像我們來的路上什么都沒碰到。”將軍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今天的異獸真他娘的多,我還當它們都被嚇破了膽。” “獸潮季畢竟快要開始,這是最后一次護送。”大衛(wèi)安慰道,“最短再過一周,就要下第一場雪了?!?/br> “最好來快點,我……” 嘈雜聲打斷了他們的交談,開始只是一聲驚呼,很快擴散到整個人群中。不安的氣氛開始蔓延,隊伍慢了下來。 “怎么回事?”將軍高聲問。 “大人!您看頭上!”有人喊道。 簡抬起頭,透過密密層層的樹枝,可以看見不遠處的天空已經(jīng)被陰云遮蔽。那不是某個雷電異能者召喚雷霆時纏繞著閃電的明亮云塊,而是黑沉沉雨云,沉重結(jié)實得像一大坨吃飽了臟水的棉花。無數(shù)小黑點在云塊中穿進穿出,它們是與冰雪相伴而至的冰鳥,翼展足有兩臂長,在云上卻渺小如蚊蠅。 獸潮季并不是明確的自然季節(jié),而是與天候密切相關、相當于一個季度長短的獸潮泛濫時期。在提比斯,獸潮季從第一場雪開始,大概在十二月中旬。 它提前了。 “吵吵嚷嚷什么!”將軍喝道,“你們這群混賬,害得我到處跑,秋末都能撞上暴風雨!” 她怒氣沖沖地掃視人群,“閉上嘴!所有人聽指揮趕快走!誰拖后腿害我們淋了雨,身上的所有東西都給我交出來勞軍!” 嘈雜聲靜了靜,不明事態(tài)的人開始埋頭趕路,大部分人將信將疑,彼此安慰著“是暴風雨”、“沒到時候”。他們心里更愿意相信現(xiàn)在是秋末而非初冬,雨云裹著的不是雪,穿行的黑點只是不慎迷路的飛鳥。 “可是大人!”一名老人一臉驚恐地叫道,“這是……?。 ?/br> 一簇火焰在他身邊爆開,點著了他身邊馱行李的山羊。他的家人手忙腳亂地撲火,最后只能把著火的包裹丟到地上,搶救回驚魂未定的山羊。 “當我在放屁?。俊睂④姴簧频貐柭暤?,“看什么看?走??!” 這下再沒人敢說話,近在眼前的威脅讓他們無暇顧及別的,匆匆忙忙跑動起來。 棗紅色的馬蹭了蹭主人的手,躁動不安地噴了個響鼻。簡繃著臉走在前頭,安撫地拍了拍她的馬。這匹馬也是被馴化的異獸,它已經(jīng)感受到了血脈中的擾動。 沒有在邊境待過的人無法理解獸潮是什么樣的東西。潮水是個很貼切的比喻,異獸源源不斷如同一個接一個的海浪,同時,它匯聚涌動的速度也像潮水一樣rou眼可見。 一頭斑犬從林中探出丑陋的頭顱,聳動著鼻子。一如月亮推動著潮汐,在不知名力量的推動下,這種往日里不敢襲擊大隊活人的食尸鬼貪婪而猶豫地看著長長的隊伍。將軍沒等它做出決定,一揮手,弓箭手的箭矢便刺穿了那畜生的頭顱。林中悉悉索索一陣鼓噪,斑犬插著箭的尸體往后一縮,沒入灌木叢中,隨即傳來了毛骨悚然的爭搶和咀嚼聲。 將軍并未向那里投擲火球,她的嘴唇抿成一條線,雙手緊握到關節(jié)發(fā)白。上一次大獸潮的記憶在她心中浮現(xiàn),十年過去,她依然記得被鮮血浸透的地面。此時每一分異能都必須謹慎地使用,要以人類之身抗衡潮水根本不可能,所能做的只是盡可能撐久一點,熬到它退卻。 云越來越近。 從天空上看仿佛慢吞吞爬動的云層,真到了它的下方才能體會到它的巨大和迅疾。云只是看上去笨拙,它行進的速度與體型完全不符。 他們已經(jīng)開始奔跑,一群村民被手持利器的軍人驅(qū)趕,乍一看很像兵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