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可怕的嘛）的貴族開始了冬日狂歡，烏爾堡的宴會一天接著一天，總是掃興的羅蘭公爵依舊謝絕了宴會邀請，不過他好歹沒出來煩人嘛。國王和貴族們都很高興。

    慶祝的名義是什么？當然是“神佑”。你看，氣勢洶洶的瘟疫最后止步于烏爾堡前，足以見得托蘭王朝是被神靈庇佑的。至于死的人嘛，一些平民，不礙事。理查二世十分高興，甚至寬宏大量地免去了對安娜伯爵不聽命令的問責。

    烏爾堡的貴族們忙于宴會，阿鈴古的教士們閉門不出，安娜伯爵的領(lǐng)地們忙著學習、生產(chǎn)和安排病人，這個冬天就在忙碌中過去。

    氣溫不知不覺中回暖。

    春雨在汶伽羅落下，亞默南的北方也感受到了春天的暖意。這一年的冬天非常冷，但走得相當快，料峭的春寒沒停留多久，地面已經(jīng)充滿了綠意。

    幾乎每個年份，對亞默南的人們來說，熬過冬天都是件好事。只可惜，當大地在溫暖的天氣里復(fù)蘇時，別的東西也復(fù)蘇了。

    狂鼠病在這個溫暖的春日卷土重來，它像一把死灰復(fù)燃的野火，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席卷了亞默南。

    死人，大片大片的死人，有些地方百里內(nèi)看不到人煙，看到人影倒讓人驚恐萬分。旅行者不怕鬼魂，只怕摸得著也咬得著你的半死人，而在路上看見老鼠比看見巨型異獸還讓人害怕。一些村子在幾日內(nèi)變成鬼村，還沒有感染者的村莊如臨大敵，拒絕接受任何過路人。

    烏爾堡出現(xiàn)了第一個病例。

    一個貧窮的獵戶，在外出歸來后的某一日發(fā)起了高燒。他沒有親朋好友，住在貧民區(qū)，發(fā)臭的尸體幾天后才被發(fā)現(xiàn)，身上滿是黑色斑點。驚恐的鄰居們怕被牽連，秘密地燒掉了這具尸體。第三日起，這條街上出現(xiàn)了新的病人。

    他們還是沒能逃脫被焚燒的命運，不過那時候他們的腦子也不再清醒了。遠程異能者被調(diào)來處理活死人，將半尸和逃命的人一起焚燒殆盡。

    在亞默南的世俗制度烏爾堡也淪陷的時刻，似乎只有宗教之都阿鈴古還是這片大地上唯一清潔安全的地方。然而，它并沒有成為人們的夢想之地。

    很簡單，阿鈴古迄今為止保持著“潔凈”的方式是封鎖，嚴苛的封鎖。

    所有期待被“寬恕”的信徒們被攔在了城外，阿鈴古以外被異能者制造一片人為隔離帶，沒有任何生物可以通過，小到老鼠大到人。人們圍著這座圣城，指望用虔誠打動神的仆人，他們等來的不是寬恕，而是屠殺。

    哦不對，應(yīng)該叫凈化才對。

    火焰燒起來，城外健康的和患病的人一齊被凈化，感染的異獸、老鼠和虱子都一掃而空，實在是方便快捷的做法。阿鈴古內(nèi)部的植物異能者和水源異能者足夠讓里頭的居民自給自足，阿鈴古的居民們對著火焰祈禱，感謝神保護了他們。

    福音教會此時的作為則完全與舊教會相反。

    經(jīng)歷了一個冬天的緊急培訓(xùn)，醫(yī)生、護士、醫(yī)學生和疫苗堪堪夠用。醫(yī)生們停留在安娜伯爵的領(lǐng)土與其他領(lǐng)主土地的交界線上，治療所有來到他們這里的人。而打過疫苗的福音教會教士們冒著危險，把醫(yī)生的消息帶去亞默南各地。

    到南方去，到春城去，那里沒有疾病，沒有饑餓，只要努力就可以活下來。緊閉大門的阿鈴古不能代表天主，聽我們說，神沒有拋棄我們。

    福音教會的傳教士們?nèi)缤嬲哪裂蛉?，帶著一批批心懷希望的人到醫(yī)生所在的地方去。阿鈴古的所作所為畢竟不可能全無風聲，在他們的對比下，新教會這么看都更能代表神。

    或者說，代表著人們生存下來的期望。

    理查二世在烏爾堡出現(xiàn)三位數(shù)的死尸后，終于被王后說服了。他重新發(fā)信給安敘，用勉強放低了一點姿態(tài)的語氣要求她送治病的人來，“哪怕是巫師也行”。安敘不想理國王，但這次居然是阿爾瓦第一個來勸了她。

    “為什么？”安敘奇怪地說，“我以為你會高興呢?！?/br>
    “瘟疫不是裁決?！卑柾吆喍痰卣f，“它是無差別的?！?/br>
    一直有人來邊境求醫(yī)，他們拖家?guī)Э?，孤注一擲，麻木的面孔已經(jīng)被絕望浸泡多時。他們有著各式各樣的生活，失去了各式各樣的人，人類形形色色的人生在瘟疫面錢被一視同仁地毀滅了，就像暴風雨襲擊花園。

    時至今日，幾乎每個醫(yī)生都希望能救更多人。

    醫(yī)生們專注于救人，安敘的其他幕僚要考慮的部分則更多一些。出發(fā)的隊伍要有什么樣的配置，如何在這次出行中獲得最大利益，等等等等。最后出發(fā)的隊伍里有醫(yī)護人員，有保護前者的士兵，有負責與當?shù)厝私簧娴娜耍懈Ｒ艚虝慕淌?，還有負責宣傳的游吟詩人。

    游吟詩人當中，混入了夜鶯之喉的分支間諜“鷯哥”。

    安敘沒興趣跟著去自己領(lǐng)土以外的地方，在被改造后的領(lǐng)土里住久了，要去別的地方簡直像被扔進原始森林一樣痛苦。她只看著每日狀況報告，隨行的游吟詩人寫了明面上的見聞，鷯哥寫了一些隱秘的部分。安敘覺得自己像在看前方戰(zhàn)地記者發(fā)回的報告。

    叮咚一聲，安娜伯爵腦中亮起了一個燈泡。

    因為瘟疫清閑很多的戲劇編劇們被召集起來，他們被領(lǐng)主雇傭，根據(jù)遠方發(fā)回的報告編寫新聞報道，報道要求有可讀性和真實性，外加通俗易懂。這些文章被刊登在可以折起來的大塊紙張上，春城、雷霆堡和艾博里的各大書店有售，還有報童走街串巷地促銷。

    安娜伯爵的領(lǐng)土上，掃盲獲得了初步成效，一半居民可以讀簡單的文字，看不懂的也可以找到能讀給自己的人。第一期報紙免費，頂著“安娜周刊”的名頭，發(fā)放的所有報紙很快被拿得一干二凈。人們在報紙上讀到了千里之外的事情，一驚一乍地討論起來。

    瘟疫橫行亞默南——天哪，外面的狀況已經(jīng)嚴重到這個地步了嗎？怎么會死了這么多人？啊呀，上帝保佑……他們怎么能不洗手呢？水要燒熟了才可以喝啊！孩子，看清楚沒有？你今后一定不能亂吃東西。

    烏爾堡出現(xiàn)感染者——連國王住的地方都沒法幸免嗎？太可怕了，看起來貴族老爺夫人們也沒那么了不起啊。多虧了安娜伯爵大人。是啊是啊，住在春城真是太好了，聽說沒有，外面每天都有人想搬到春城來哩！

    阿鈴古大屠殺——什么？怎么會有這種事？！圣城里住的不是頂慈善的義人嗎？不！他們是騙子！福音教會的牧師們才是好人！唉，我本來也以為阿鈴古的人總要更虔誠一點，虔誠的人怎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