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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卿大人定是故意的,”孟無憂撥開面前擋路的雜亂枝葉,邊走邊碎嘴嘟囔,“天不亮就出發(fā),一路在馬車上沒得吃,又不準(zhǔn)帶干糧……我眼下餓得想罵人。” 也是又累又餓的索月蘿正要搭腔,走在前頭跟著梁錦棠開道的百里束音沉痛感慨:“正所謂,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索月蘿與孟無憂面面相覷:“她在干嘛?”頭一回見有人餓瘋了就開始念詩的,真新鮮。 傅攸寧忍笑,輕道:“她在罵人啊?!?/br> 百里束音耳力極好,聞言回頭,沖傅攸寧笑笑。兩人曾在東都分院共事七年,哪怕這兩年大家天各一方,不通音信,可那七年的朝夕相處,已在大家身上都留下了太多共同的印記。 索月蘿被她倆那頗有深意的相視一笑鬧得有些好奇了:“什么意思?” “她就是想說,‘圈圈那個叉叉的,這日子真他娘的難過啊’?!?/br> 見傅攸寧一徑的笑,孟無憂插嘴道:“‘圈圈那個叉叉’是什么?” 反正餓著也是餓著,不如聊個閑天,免得總惦記著那餓的感覺。 百里束音便放慢了腳步,等他們?nèi)烁蟻砗?,才又笑言:“是臟話,很臟很臟的臟話,臟到絕不能在傅大人面前說的那種?!?/br> “束音,你話有點密啊。”傅攸寧尷尬發(fā)惱地扭頭,就見百里束音一陣黑風(fēng)般閃到索月蘿旁邊去了。 孟無憂有趣的看著她倆,再次覺得,百里束音口中的傅攸寧,與他這兩年認(rèn)識的傅攸寧,仿佛根本不是一個人?!盀楹谓^不能在她面前說?” “因為全東都分院的人都知道,傅大人是鏡子式的人啊,”百里束音偷偷傾身覷向傅攸寧,見她只顧往前走,才壯起膽子對不可思議的孟無憂輕笑,“若你敢同她大聲吼,她定吼得比你更響三分;你若敢在她面前說臟話,她罵得比你還難聽?!?/br> 索月蘿聽得一愣一愣的,忽然開始懷疑,整個帝京光祿府大院中的幾百號人中,當(dāng)真有誰是認(rèn)識傅攸寧的嗎? “總之就是,你怎樣對她,她就會怎樣還你。不過她這人大方,總是多還些?!卑倮锸艨戳丝此髟绿}與孟無憂驚訝的神色,心中隱有不平,面上卻還是笑的。 “百里束音!”傅攸寧大約是尷尬到不行,忍不住朝她瞪過去嗔怨的一眼,壓低聲道:“你說,你接著說,動靜再大點,最好將‘獵手’引過來,被人五十打一包個圓滾滾,到時我看你仰天長嘯壯懷激勵八十功名塵與土!” “是三十功名吧?”孟無憂忍不住糾正,卻見傅攸寧噔噔噔小跑幾步,追上前頭開路的梁錦棠身邊去了。 百里束音看著她的背影笑道:“她在罵人?!蹦憧矗刹贿€是鏡子人兒么?你在她面前什么樣,她就什么樣。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噫,貴東都分院的傳統(tǒng)真是了不起,罵人都這樣文雅,”孟無憂嘖嘖搖頭感慨,“平日看你家總院的這些家伙全妖魔鬼怪、群魔亂舞的,沒想到分院竟還有如此臥虎藏龍的清流之地?!?/br> 索月蘿一聽就不干了:“我都沒說你光祿羽林磨牙吮血,殺人如麻呢!” “二位真是對仗工整,用典流暢……”百里束音看熱鬧不嫌事大,兩不相幫。 自打傅攸寧到了帝京總院后,就從未與東都分院的舊同僚們通過音訊。她總覺得,自己在東都也不過就是過客,在她離開后,至多不出一年半載,東都分院就不會有人再想起她。 原來,在東都的那八年時光,不是只有自己記得。 她有些想笑,心頭又有點發(fā)酸,那百味雜陳之感讓她有些慌張,只好跑開,假裝什么事也沒有。 后頭那三人低聲嘰嘰喳喳,聊到暫時忘記了饑餓感。 梁錦棠以余光瞥見跑到自己身旁來避難的傅攸寧,順手將她面前的一叢雜枝擋開。 “多謝……我夜里視物還清晰,不必特意顧我的?!备地鼘幱行@訝。 梁錦棠冷冷瞥她一眼,滿臉寫著“我樂意你管得著嗎”。 不敢再深究的傅攸寧見狀,只得趕緊換個話題:“你現(xiàn)下是領(lǐng)著大家去找吃的,是嗎?”許是當(dāng)年在江湖上的日子餓得太狠,她對饑餓這件事有著自來的恐懼。 河西軍的主戰(zhàn)場便是山地叢林,梁錦棠當(dāng)年在河西戰(zhàn)場縱橫馳騁,自是深諳在山中活命的路數(shù)。 見她好似很在意食物的事,雖心中小小發(fā)惱,卻還是便淡淡開口安撫:“這方向上山,有獵戶為自己存口糧的山洞,我有一年春獵時去借過糧?!?/br> 山民淳樸,獵戶存糧的山洞不會有誰特意守著。若有過往行人需要食物或須借地避風(fēng)過夜,也盡可自便,獵戶們并不計較。 見他說得肯定,傅攸寧便信得毫不遲疑,腳步都堅定了起來。 梁錦棠唇角忍不住悄悄上揚。 他耳力極好,雖后頭那幾個家伙一直隔著十?dāng)?shù)步的距離,但這點距離并不妨礙他將先前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你怎樣對她,她就會怎樣還你。 ——她這人大方,總是多還些。 百里束音的話,讓梁錦棠忍不住躍躍欲試。 鏡子式的人嗎? 那他是否應(yīng)當(dāng)做點什么,看看這家伙要怎么還啊。 ************************************ 在聽見對過有響動時,梁錦棠想也不想地反手輕推了傅攸寧的肩。 雖是頭一回合作,兩人之間意外默契。 在他推過來的霎時,傅攸寧心領(lǐng)神會地輕躍后退,隱入暗夜之中。 她悄無聲息地上了樹,在枝葉掩映中找到視野最佳的藏身處,手持弩機(jī),靜默而耐心地嚴(yán)陣以待。 她練武根骨奇差,師父之所以讓她練弩機(jī),正因她目力極佳。雖說孟無憂始終不信,可先前她是真的看到百里束音袖上的金線紋繡的。 正如此刻,她也能清楚看到迎面來的那隊人,是執(zhí)金吾手下的北軍。 屏東山脈綿延數(shù)百里,山勢險峻,地形復(fù)雜。原以為放棄明路改走林間道,會更易遇見擅長山地作戰(zhàn)的河西軍,卻沒想到首次正面相對的,竟是執(zhí)金吾手下的北軍。 好在這隊北軍僅二十人,至少不必面對傳說中十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