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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場戲,以騙取這男人的信任——她若答得太爽快,傅辛必是不信,她若是猶豫后才說,傅辛多少會信上幾分。 果不其然,自從她答了這是之后,傅辛待她的態(tài)度,果真比起從前來,有了些微妙的不同。這些日子,流珠待在他身邊,對于眼下的境況也多了不少了解。 傅辛說是親征,可他早上了年紀,又只是在少年時領過兵,所以現(xiàn)如今,也不過是坐鎮(zhèn)前線,好令民心動蕩的邊境一帶暫且安定。按理說來,和作戰(zhàn)神勇的徐子期相比,傅辛一派該是不占優(yōu)勢的,可是天意早定,徐子期的武器沒能如期運來,麾下無人可用,都城勢力暗涌,領地又遭了地震之災,而傅辛這邊,卻有徐道正等人研發(fā)武器,又因著崔坦先前發(fā)明的地動儀而早早未雨綢繆,提前幾日于都府部署,大大減少了地震傷亡,更不必提京中那蔡氏散館的蔡典先生,寫了篇洋洋灑灑的批評新邦三主義之文章,流傳甚廣,令民心齊聚。兩相比較之下,倒是傅辛占盡先機,實在令流珠頗有些唏噓之意,又對徐子期,暗自生出擔憂來。 思及此處,流珠心上仿佛被人揪住了一般,緊得生疼,一面又想道:卻不知待徐子期讀了她那封信,知道她早就有意與他兩相決絕,會否對她恨之入骨?此時此刻,只盼著他能安然渡過難關,便是做不得土皇帝,當不成流芳百世的變革者,也只望他能保住這條性命。 心中思緒繁雜,紛亂難理,流珠略為煩躁地睜開眼來,便見傅辛正徑自穿衣,早早便要出去理政。她稍一猶豫,又張口問道:“官家,卻不知吳小娘子、袁小娘子及金十二郎等被扣押之人,現(xiàn)下安危如何?兒這心里,著實牽掛得緊。” 和徐子期相比,傅辛好就好在有問有答,除非事關機密,否則必不會拿“你不用管,全都聽我的”這種話來搪塞以對。聽了流珠之問,傅辛微微蹙眉,隨即沉聲道:“據(jù)探子來報,說是吳氏為人所虜,淪為他人婢妾,袁氏于地震中被磚瓦所傷,生死不明,而金十二郎,經(jīng)議政庭裁決之后,被判決暫時關押,好在性命無虞?!?/br> 流珠聽后,喜憂參半,垂下眼來,傅辛定定望著她,隨即又緩緩說道:“你不若還是返京去罷?!?/br> 流珠一怔,抬起頭來,暗想道:莫非時日久了,傅辛對她的興致果真淡了,這才相會了幾日,他便急急將她趕走?還以為他經(jīng)此一事,能對自己多上幾分信任…… 傅辛自是將她眸中那一閃而過的憂慮看了個清楚。男人整了整衣襟,勾唇笑道:“怎地?覺得朕冷落你了?怕自己失寵了?”他笑了兩聲,好似頗為愉悅,隨即微微俯身,摸了摸流珠的頭,溫聲道:“莫要多想。只是此地著實危險,留你在此,朕著實不大安心,生怕徐子期又將你搶了去。當日聞得你被他擄走,朕怒不可遏,只想著必要將你奪回。寶貝奪回來了,自是要好生收起來?!?/br> 稍稍一頓,他又瞇起眼來,聲音微啞,低低說道:“先前將你拘得太緊了些,如今你既然甘愿從徐子期那邊回來,想來朕也不必再這般束著你了。如今朕要看顧北面,坐鎮(zhèn)大局,珠兒一路回京,還可以趁這機會,多看看沿途景致——先前出巡途中,朕見你一下了車架,望著山川湖海,幾乎是忘乎所以,干脆便全了你的心愿了。你可記好了,日后便不一定還有這樣的機會了,權(quán)當做對你這次老實回來的獎賞,需得好好記著朕的這份恩情才是?!?/br> 傅辛的話,令流珠睜大雙眸,心中匆匆一思量,隨即作出一副好似十分感動及歡喜的模樣,稍一猶豫,投入了傅辛的懷中。她雖是一言不發(fā),卻雙臂環(huán)住男人的腰身,傅辛心上微動,忍不住又微微俯身,吻了下她的前額,隨即又道:“只是令你獨自一個去,朕著實不放心。二娘還是和魯元同行罷。她那人,長袖善舞,八面玲瓏,身邊又養(yǎng)了幾個武藝高強的婢子,便是遇上甚事,也能為你好好打算,定能讓你安然脫險?!?/br> 當初傅辛被徐子期圍個水泄不通,卻終是安然無恙,脫逃而出,其中魯元及她那幾個深藏不露的婢子功勞頗大。聽說與魯元同行,流珠心上稍定。爾后數(shù)日,二人日日溫存,直到八日之后,終是到了分別之時。流珠坐在車架之上,素手掀起窗邊繡簾,佯作情意暗藏,定定望著不遠處的傅辛,心里卻暗想道:這人如今對她的信任,可謂是又上層樓。他若是在這里出了岔子,身死異地,便算是便宜了他;他若是回了汴京,她必能得著機會了。 微微勾唇一笑,流珠落下簾子,回過側(cè)臉,隨即便聽得魯元一嘆,吟道:“旄頭四光芒,爭戰(zhàn)若蜂攢。白刃灑赤血,流沙為之丹?!鄙陨砸活D,她頗有些傷懷地一笑,轉(zhuǎn)過頭來,對著流珠嘆道:“罷了。且教他們你爭我奪罷,咱二人,只怕合該是吊古尋幽,賞月吟風的清閑命?!?/br> 她這話中,帶著數(shù)分自嘲,藏著流珠看不出緣由的傷感之情。流珠只一笑,因與她熟稔,便道:“這一回,兒總算是知道龐信將軍是哪一位了。瞧著倒是個品貌俱佳的忠厚郎君,卻不知當年是何處討了公主的嫌,竟讓咱們魯元公主成了頭一個鬧著要和離的公主?” 魯元聽后,大笑數(shù)聲,隨即自車座之下的抽屜中掏出兩個酒盞,一個玉壺,并道:“欲聽肺腑語,酒后吐真言。二娘且陪我飲上幾杯罷?!?/br> 流珠與她待在一塊,連月來的緊張、焦慮也不由得消了幾分。她微微一笑,低聲道:“兒確實該借酒澆一澆愁腸了。” 二人坐于車廂之內(nèi),婢子仆侍則另乘一架。魯元頗為豪氣地連飲數(shù)杯,隨即眼瞼低垂,沉沉說道:“二娘這般聰慧,該是瞧得出來,龐信是做將軍的材料,若果真將他拘在駙馬這個位置上,實在與捆住他的手腳無異。我看得分明,便借故與他爭吵,鬧到先皇跟前,幸而先皇也是心知肚明,加上邊境不寧,急需良將,便順手推舟,教我二人和離,又令他去邊關領兵打仗了?!?/br> 流珠稍稍一頓,又好奇道:“公主這些年來,便不曾遇著個過合心人兒,想要與他共度余生么?公主交游廣泛,想來該也是碰上過不少翩翩君子,美貌郎君才對。” 魯元連連苦笑,隨即又垂下眸來,壓低聲音,并不看向流珠,只沉沉說道:“那二娘呢?你為四哥所迫,待在他身邊,是認了命?還是暗中籌謀?” 流珠心上一滯,也移開目光,溫聲緩道:“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兒怎樣想,卻是不打緊的?!?/br> 魯元聞言,舉杯笑道:“二娘說這話,看來是不愿騙我。你也不必憂心,我孑然一身,行事只問對錯。四哥雖是我的哥哥,我卻不會偏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