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而主子又極會意，讓他的差當(dāng)?shù)眠h近得當(dāng)、十分順手。

    今兒就是文淵閣大考。這些時主子一直都在忙讀書，到這臨考的最后一夜，雖又是熬了一個通宵，可一沒像從前一樣做文章，二沒有站在大周天//朝圖前研看，只是新拿了幾本書來讀。王九不識字，卻能看著那字歸置書架子。這幾本都是雜書架上拿下來的，根本就不是正經(jīng)的詩書。

    王九換好燭燈，輕聲道：“主子，天亮了，您洗洗吧？”

    “嗯?！?/br>
    林偵又趕了幾行書，這才意猶未盡地合上，起身走到盆架邊洗漱。

    “今兒穿什么？”

    “今兒是常服。”王九邊將林偵肩上的襖接在手中，邊道，“萬歲爺說在師傅面前都是學(xué)生，不戴冠?！?/br>
    林偵輕輕點點頭。王九很聰明，每次問他什么總會把來龍去脈說清楚，不會讓他多問出來。

    洗漱后，時辰還早，林偵又把剛才那本拿起來讀完了整個一篇，這才吃早飯。這天早晨林偵只吃了一小碗白粥，加了一點冰糖，隨上來的小菜和棗泥兒包子動也沒動。他不能吃飽，也不能口渴，頭腦和口齒都要十分清晰。

    巳時上殿，辰時就要梳頭更衣。今天的常服依然是赤色袍，盤領(lǐng)窄袖，腰系玉帶，肩披盤龍，只不過配飾無有規(guī)制。林偵親手將那枚麒麟珮掛在了腰間，這是他第一次穿常服與眾皇子相見，也許也是麒麟珮的重聚之時……

    ……

    今天天氣很好，日頭高懸，照得雪地上一片晶瑩。林偵從頤和軒花園角門出來，剛進東筒子夾道，正看到老八奕檸與老九奕楓從東六宮出來。

    前后不過十幾步的距離，狹長的夾道只有兄弟三人。明晃晃的雪地上無法回避，那二位也往這邊廂瞧過來，略停了片刻，奕檸最先拱起手。

    林偵亦隨之抬手還禮，彼此點頭。待看向奕楓，兩人相視，那目光直向林偵眼中刺來，冷冷的，嘴角慣常的笑紋一絲熱氣都不見，竟是比那日交泰殿中的冷漠還要甚三分，林偵心里不覺有些吃驚。

    沒有出一聲，三人就這么前后相隨，一道往南去。

    文淵閣座在文華殿后，文華殿是皇子們讀書的地方，而文淵閣便是這座皇家學(xué)校的圖書館，從古至今搜盡詩經(jīng)典籍與民間流傳，藏書數(shù)萬冊，單是編修整理就有十六位大學(xué)士，個個都是翰林院中皇帝親自挑選出來的精研博學(xué)之才。

    進到殿中，各位陪考、評判的師傅已經(jīng)都到了。殿中東西兩側(cè)分布八張?zhí)珟熞?，左手邊是文淵閣的幾位掌學(xué)和編修，右手邊是文華殿的所有授課師傅，最邊上是一位金發(fā)碧眼的西洋人。這是林偵第一次見到這位教西方格致學(xué)的老師：英國人伯倫特。

    正中明黃寶座旁單獨放了一把太師椅，上面端坐一位花白發(fā)須的老者，身旁畢恭畢敬陪候的是太子奕杬。千秋節(jié)時姐夫江沅曾指點過，此人是太子的岳丈、太子太傅、老國公馮堪。

    兄弟三人正與各位師傅見禮，三皇子奕栩和五皇子奕杊也來到，殿中一時寒暄、交談，頗為熱絡(luò)，全無大考的緊張肅然之氣。

    不一會兒，鐘樓敲至巳時，所有人出到殿外迎候御駕。

    京中各院各部早在正月初六就開衙辦公，正月十五后各地方的奏報也到了京城，隆德帝可說得是日理萬機，遂進到殿中落座，再無暇多與臣子們攀談，環(huán)顧各位師傅與皇子，便講起尊師重教，緬懷一番自己仙逝的恩師。

    皇子們應(yīng)考的桌椅正對龍座，前排正中是太子，左右是三皇子與五皇子；后排正中是林偵，左手奕檸，右手奕楓。隆德帝這一眼看下來，林偵不知為何，覺得頭頂有些燙……

    大家就座，文華殿的經(jīng)學(xué)師傅開始發(fā)題，隆德帝親自上手點香。這是一種專門用來計時的香，比平常的香要耐燃，足有兩倍的時間，即便如此，一炷香也不過三十分鐘。

    這么短的時間不會是長篇大論的八股，要考的是短小精干的開題論述，一篇文也就二百字左右?？此贫?，卻要把論點、論據(jù)闡述清楚，要精準有效又要一氣呵成，每個字都不能浪費。林偵私下里練過上百次，可他古文底子遠不如這些皇子，一多半的時間都要花在斟詞酌句的行文上，所以審題與立論選擇絕不能超過五分鐘。

    試題拿到手中，林偵立刻打開，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會是這么個題目？？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親愛滴17307346和老道，雷雷收到！

    ☆、大戰(zhàn)恭世子

    宣白的紙上赫然三個字：。

    是春秋時候的一個故事，世子申生乃晉獻公之子，繼母驪姬為了立自己的兒子奚齊為世子，構(gòu)陷申生企圖謀反引晉獻公怒下殺令。同父異母的弟弟重耳勸他逃走，申生說出了那句著名的“天下豈有無父之國哉？”，拒絕出逃，后自殺。死后，謚號“恭世子”。

    是一部關(guān)于仁義道德的儒學(xué)經(jīng)典，宣揚的不過是忠君孝父之理，對此大加贊賞，可此時此刻，坐在隆德帝的眼皮子底下，林偵卻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因為在記載中，申生還有一句話：“君安驪姬，是我傷公之心也?！保馑际钦f公如此喜歡驪姬，我如果這么做會傷了他的心。足見晉獻公有多寵愛驪姬，可史書上記載驪姬不但覬覦公位，還與他人通jian，yin//亂宮闈。

    在這以文祭師之際，隆德帝為什么會選這樣一個君王、這樣一個妃子、又是這樣一個兒子？

    林偵抬起頭，那寶座上的人正與太子太傅馮堪輕聲耳語，一雙眼睛看過來，溫和，慈祥，甚而還含著笑意。林偵不覺蹙了眉，皇父，你是想讓我表達甘為君父而死？還是在暗示驪姬之亂？

    前后左右的兄弟們都已開始落筆，林偵腦子里卻是一片空白。這個題目分明是給他的，他卻完全不知道方向在哪里……

    再低頭，香已經(jīng)燃去三分之一，容不得多想，林偵提筆蘸墨……

    ……

    一炷香盡，皇子們的考卷被收起，先呈閱龍案。隆德帝一張一張翻過，慢條斯理，林偵仔細觀察他的面部表情，居然是毫無波瀾，一點區(qū)別都看不出。

    隆德帝閱完，直接傳給了馮堪，而后再與各位師傅傳閱。待到每個人都看完，開始評論挑選。這考試只點第一名，皇帝點一名，馮堪點一名，而后師傅們復(fù)議，復(fù)議最多的那一個拔取頭籌。

    不要以為師傅們都只會拍皇帝的馬屁，這些文淵閣、文華殿的飽學(xué)之士們一年一度與皇帝論學(xué)、論文，都要表達自己的見解，且點評的都是皇子，說哪個好皇帝都高興，不一定非得是他自己選的，因此上，這些年隆德帝與馮堪可謂輸贏各半。

    傳閱畢，師傅們相互碰頭，竊竊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