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多想，趁著清醒，忙往湖里沖。

    路上行人和附近的店面里的人看到我自殺般的舉動，一窩蜂地聚集到了湖邊，指指點點。

    赤白算著人數(shù)，咬著牙，用天狐妖術(shù)消除了人群記憶并將他們驅(qū)散。

    并使了點小術(shù)法遮掩住我的身形。

    妖術(shù)使用過度，他直接栽到了地上，頭卻還往我這邊仰著，關(guān)注著我的狀況。

    我泡在湖里，也不知是感動還是氣，鼻子竟然有點酸，好容易才壓抑住了落淚的沖動，抹抹臉，閉目念起了道家心經(jīng)，身上也不住努力著凝聚出道力和用時光回溯術(shù)沖刷我的腦神經(jīng)。

    可惜，藥效終究太強，我的道力凝聚不出多少，時光回溯術(shù)也不大運轉(zhuǎn)得起來。

    身體的溫度依舊在不斷升高，腦子漸漸混沌，身體的反應(yīng)一遍遍告訴我，我想要什么。

    我死死咬著唇，攥著拳頭，頭止不住地一次次往前栽倒，又一次次抬起來。

    湖的遠(yuǎn)處，分散著一艘兩艘的豬槽船，我也不知怎的，明明中著藥，明明很難受，可我就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其中一艘豬槽船上站的是羋聿宸，而他身后，是渺舟，紫紋骨女，以及女兒園客棧那小姑娘畫上那個摩梭族青年。

    我看過去時，他也正看過來，卻動都沒動，只一揮手，隨后，渺舟身上泛著淡淡的白光，如九天女仙，踏水而來。

    而他也在渺舟踏出的那一瞬扭開了頭，豬槽船也在繼續(xù)往前駛。

    竟是……看都不看??！

    第173章 別壞本尊好事

    頭還在不斷地沉沉浮浮，低下又抬起。

    身體也在藥效下越發(fā)難受。

    可思緒卻仿佛越來越清晰明了了。

    我不由想起此前他在我受傷時抱我，在我遇到危險時擋在我前面，在我被調(diào)侃時花式護佑的種種。

    他的眉，他的眼，他為數(shù)不多的笑。

    對比此刻的冷眼旁觀，是如何的鮮明。

    而不久前的那句你唯一的價值不過是張和她一模一樣的臉……

    以往今夕，撕裂開來，只有赤裸裸的真相。

    何其諷刺……何其諷刺！

    被藥折磨了，被赤白感動了都能強忍住不落淚的眼，此刻竟不自不覺浮起層淚光。

    我猛地一抹臉，強忍下去。

    看著那踏水而來，渾身都似泛著圣潔之光的渺舟，忽而一笑。

    多美麗的容顏，多神圣的白光，可那臉上，那眼里，遮遮掩掩下，又有多同情，多諷刺，多得意？

    我笑容越泛越大越泛越大，看著她，張唇，輕聲道：“今日的我，明日的你。你還在想什么呢？”

    什么人妖殊途，什么我敢不敢成妖，不過是心里存著另一個人的措辭！

    我既能得這樣的結(jié)果，來日她也能得同樣的結(jié)果！

    這場女人間的為時不長的無硝煙戰(zhàn)爭，談不上誰輸誰贏。

    果然，話一出，她動作便是微微一頓，稍稍往羋聿宸所在的豬槽船那邊望了一眼。

    沒聽答話，便繼續(xù)往我這邊走來。

    縮地成寸，越靠越近，仿佛真的在救贖我。

    可她臉上和眼里的那些神情，明顯已經(jīng)變了。

    我再度笑笑，倏忽，指向羋聿宸，大吼：“收回你的手下，我夏絕，是朝陽夏家人，是地府赦令的天師！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而后，他竟真的淡淡道句：“渺舟，回來?！?/br>
    明明是我說出來的話，明明捍衛(wèi)住了我的，夏家的，地府的尊嚴(yán)，可聽到他就這么輕描淡寫收回成命的那一刻，我心里竟咯噔響了一下。

    緊接著，便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

    眼底，又漸漸蓄滿了淚。

    我怔怔抬手，摸了下滿是水漬的臉，一時間，竟分不清是水是淚。

    而也就這么一愣神的時間，本已快到達(dá)極致的藥效猛然爆發(fā)。

    我渾身發(fā)顫，低吼一聲，頭往下沉，再沒力氣抬起來。

    “夏絕姐！”赤白大叫一聲，爬著往我這邊來。

    我想回復(fù)，一張嘴，全是咕嚕嚕的水，不斷往我嘴里灌。

    缺氧了，意識卻詭異地越發(fā)清醒起來。

    “小絕！”林諾的聲音急急傳來，旋即便是幾聲撲通撲通破水的聲音。

    林諾劃水過來，連忙拉住我脖子后面的領(lǐng)子，帶著我浮出水面。

    往回淺水一些的地方劃了劃，隨后便不住拍著我的后背，連聲問：“小絕，小絕，你沒事吧？”

    我有氣無力地干咳一聲，喘著氣擺手：“沒事?！?/br>
    剛說完，身體那種細(xì)癢難捱的感覺又涌了上來，不由又攥緊了手指，死死咬住牙，免得發(fā)出什么不該有的聲音。

    林諾忙扭頭大吼：“韓御你給我離遠(yuǎn)點，忘了小絕是什么情況了嗎！”

    韓御訕訕笑笑：“對不起啊阿諾，我看小絕沉下去了，擔(dān)心你一個人拉不起來，一時緊張，所以才跟了下來，我現(xiàn)在馬上回去，你們倆注意安全！”

    一邊說著，他一邊就往回游。

    “等下！”我急急開口，艱難地扭過頭，瞅瞅已經(jīng)在湖邊扶了赤白起來，一起往這邊看的錢景浩，“不要讓錢景浩和赤白離得太近……”

    韓御一愣：“什么？”

    林諾氣急：“問那么多干嘛，讓你怎么做就怎么做??！”

    “好好，陛下圣旨，奴才一定照辦！”韓御忙道，加快了往回劃的速度。

    林諾看了眼，回過頭，摸摸我還guntang著的額頭，猶豫了下，道：“小絕，你和羋聿宸真的……”

    “嗯?！蔽移D難應(yīng)了聲，垂下頭，靠在她肩膀上。

    角度卻好巧不巧地對上了羋聿宸所在的豬槽船那邊的方向，還見著他依舊站在先前那處，位置竟是變都沒變一下。

    渺舟也已經(jīng)回去，站回了原來的位置。

    似是察覺到我的目光，她和紫紋骨女一同扭頭看我，距離太遠(yuǎn)，看不清神色。

    林諾也扭頭看了看，默默，嘆息道：“如果我當(dāng)初態(tài)度能堅定一點就好了?！?/br>
    我唇角一勾，在一波波襲來的藥力間，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其實當(dāng)初我已經(jīng)看出有幾次你都有想和我說什么，只是我假裝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不必自責(zé)，這種事啊，總是讓人義無反顧，只有經(jīng)歷過痛，才會知道后面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

    說完我便閉上了眼，一邊死死攥著拳頭，一邊大口喘著氣。

    剛才那段話，費的力氣著實是多。

    少頃，我又聽林諾道：“反正你現(xiàn)在也沒什么牽掛了，要不，我?guī)湍阏覀€干凈不纏人的漢子來？”

    我艱難道：“不用，快熬過去了，身體是自己的，我不想辜負(fù)?！?/br>
    林諾點點頭，再次安靜下來。

    我又緩了會兒，察覺到自己已經(jīng)到了藥力余波的最后階段，便建議林諾放我到個淺水的地方，她自己先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