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怎么那么討厭吶。”

    她同桌扭頭不解道：“你干嘛這么討厭她？火氣好大?！?/br>
    張佳沖道：“怪我咯？”

    同桌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抽出本子寫自己的作業(yè)，也不再管她。

    到午休時間的時候，夏風收了球?；氐阶簧稀Ｓ謴臅锍槌鲆粭l毛巾，開始仔細擦拭手上的排球。

    楊齊收起手機，隨口說道：“我怎么覺得你很緊迫？”

    說完又自己馬上接了一句：“哦對，玩體育的就沒不緊迫的?！?/br>
    排球手的運動生涯是很短暫的。

    中國體育事業(yè)競爭激烈，多數(shù)人一輩子都在替補的席上，直到退役都沒有一個上場的機會。

    夏風之前留學日本，在中國沒有排球經(jīng)驗，如果要走排球這條路，已經(jīng)比普通人落后了好幾個臺階。

    一件錯過沒有重來，等待沒有第二次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緊迫呢？

    夏風仔細地擦干凈球，將它塞回包里，問道：“那打排球嗎？”

    隨著她這句話，整個教室陷入詭異的沉默之中。

    夏風仿佛沒有察覺到，繼續(xù)說：“我想找個人接球。也想找個人陪我練接球?！?/br>
    “嗯……”楊齊沉吟片刻，說道：“最近不想打球?！?/br>
    “嗯?！毕娘L說，“那什么時候想？”

    楊齊甩著手里的筆：“不知道。沒什么意思?！?/br>
    夏風：“打打就有意思了?！?/br>
    楊齊笑道：“我球打的不好?！?/br>
    夏風：“我看過你的比賽?！?/br>
    楊齊終于沉默了，只是定定看著她。

    張佳受不了了，站起來喝道：“我說你聽不懂人話嗎！”

    楊齊有些許的愣神，片刻后拍了拍自己的左肩，說道：“上場比賽的時候受傷了，高強度的運動暫時不能打。反正也就這樣，我決定以后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告別排球?！?/br>
    “那好了以后呢？”夏風頓了頓問，“那你就不打球了嗎？”

    對于運動員來說，就算傷勢能完全恢復，心里上可能還會有一定的障礙。而且在他這個年紀，在出現(xiàn)幾年的空檔，打什么呢？

    他現(xiàn)在只想靜靜，未來的事情他不知道。

    “喂！”張佳幾乎是吼了，“你要打就自己打，干嘛非得拉著人家？排球還有男女雙打啊？”

    夏風看著楊齊的側(cè)臉，一字一句道：“網(wǎng)球的時速可以達到兩百多公里每小時，男子最高速度有兩百五十多公里。棒球的投擲時速可以達到一百六十公里，排球體積較大，發(fā)球時速相比起來也只有一百多公里，但是在正式比賽中，短距離接球，同樣具有很大的危險性。那又怎么樣？玩體育危險是第一天知道的嗎？運動員的人生本身就是在和青春和健康做斗爭。能夠走到最后的人都是幸運的人?！?/br>
    “你不是在知道現(xiàn)實的情況下才打球的嗎？”夏風抬起頭說，“這不是你想持續(xù)一輩子的運動嗎？”

    那時候夏風還不叫夏風，父母離異之前，她跟著她爸姓。

    他們互相住在隔壁。楊齊好不容易找到個能陪他一起打球的高個，經(jīng)常會來找夏風。

    他穿著條短褲，在她門口高喊：“打球?。∥覀?nèi)比肆四?！?/br>
    夏風捂著半張臉，淚道：“我不去了。我被我媽揍了！”

    楊齊抱著球問：“為什么啊？”

    夏風：“她說打球不好?！?/br>
    楊齊握著拳頭說：“哪里不好了？打球多棒！”

    夏風說：“容易受傷，還沒前途，什么都不好?！?/br>
    她母親曾經(jīng)就是一個職業(yè)運動員。

    拋棄了一切，懷揣著夢想跟希望，走上體育這條路。她以為這個只看實力的領(lǐng)域，是最公平的地方。但原來不是。有一些是努力和天賦也決定不了的事情。

    傷病退役，名利沒有，榮譽沒有，唯一留給她的只有一身頑疾，還隨著時間轉(zhuǎn)逝越加嚴重。

    人生仿佛陷入無盡的失敗，她卻只能自己徒手繼續(xù)撐著往上爬。

    她曾經(jīng)有過多大的希望，曾經(jīng)有過多濃厚的熱愛，現(xiàn)在就有多少的悔恨。命運的不公偏偏就降臨在她身上。她覺得是體育奪走了她的人生，所以千百般不愿意夏風繼續(xù)走上她的道路。

    楊齊那時候說：“不會啊！打排球的話，我一輩子都會喜歡！一輩子都會喜歡的事情多厲害??！”

    夏風也覺得很厲害。

    當時她不見得有多喜歡排球，但因為楊齊的這句話還是一直打下來了。打到現(xiàn)在，她依舊不算很喜歡。日常充斥著都是各種令人崩潰的訓練，可是她覺得，不管過程多痛苦，這大概是唯一一件，哪怕做一輩子她也不會厭煩的事情。

    也許這就是喜歡吧。

    是她可以做一輩子的事情，比起熱愛，更像是習慣，像是人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少了它就不完整了。和未來會怎么樣沒有關(guān)系，和自己的前途會怎么樣更加沒有關(guān)系。

    可是她離開太久，就像楊齊已經(jīng)不記得她一樣——

    “你的夢想，也被時間竊取了嗎？”

    第4章 挑釁

    楊齊的心跳，有一瞬間失速了，血氣順著她的話涌上心頭，握筆的手都有些不穩(wěn)。

    你的夢想也被時間竊取了嗎？

    他緊了緊手指，因為這句話心口說不出的酸澀，還是沒有說話。

    夏風拿出自己的作業(yè)本開始刷題，也不再說話。

    教室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片刻后四周傳來沙沙的寫字聲，還有幾人小聲的討論聲。一切又恢復正常，仿佛剛才的事情沒有發(fā)生過。

    一直到放學，楊齊都沒再跟夏風說過話。后座的氣氛簡直就跟被冰封了一樣。

    兩人手里攥著筆，盯著桌面上的冊子，手勁賊大，瘋狂劃拉。

    前排學生路過，被他倆那不共戴天的氣勢給鎮(zhèn)住了。

    作業(yè)犯了什么錯？它連個寶寶都不是！

    張佳扭著身子，看向教室后排。手指收緊，筆頭上用于裝飾的一個兔頭被她掰了下來，滾到地上，而她渾然未覺。她已經(jīng)維持這個姿勢快十分鐘了。

    她的同桌葉陽夸張嘆口氣，把斷裂的小兔子撿起來，在她面前晃了一圈：“我說你別多管閑事啊，不然楊齊肯定會生氣的?！?/br>
    張佳從他手里搶過東西，忿忿道：“他生氣關(guān)我什么事，不都是他自找的嗎？”

    “對啊對啊，所以你別亂弄啊?！比~陽說，“我說你們女生怎么那么事兒逼呢？要不來個干脆的，打一架分勝負。”

    “滾！”張佳沒好氣道，“她又排球打的多好??？得瑟什么呀？真不把自己當外人。懂個屁！”

    葉陽聳肩呲了一聲：“女生之間的友誼真可怕?！?/br>
    楊齊心里一團亂，他偷偷看了眼旁邊的人，欲言又止。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

    下午放學的鈴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