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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是厲行的天下,是以,這間屋子倒是空了出來。 蒙上一層薄薄細灰的落地窗外夜幕早已降臨,華燈初上。彼時,北京城像沉睡的雄獅睜開眼,連空氣中都沾染著旖旎和焦躁。 如綢緞般順滑的月光傾瀉下來,落在那封大大咧咧的鋪展在方桌的信上,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誘惑。 長時間盯著同一個地方,秦蓁感到眼睛發(fā)疼,不由得動了動胳膊想撐著桌面起來,這時卻發(fā)現(xiàn)四肢麻得厲害,半點都不敢動。 手機屏幕突然一亮又迅速暗了下來,這并不妨礙她瞟一眼時間,數(shù)字剛剛轉向八。 要是在幾天前,她應該還在酒店十一樓里忙碌著招待一波又一波的客人,忙著積攢比分,忙著記菜譜,做實驗。只不過,在昨天唐筱筱告訴她要退出比賽后,她突然也徘徊不定了。 迄今為止,這次比賽對她來說沒有任何意義,而放棄它卻又意味著再一次躲在路珂的羽翼后,靠著他的呵護去看這個世界。 并不僅僅是鬧脾氣,她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這才是她離開路珂最大的原因。 相比于被考試和工作壓迫的喘不過氣來的人們,空出來的地方總讓她莫名發(fā)慌。 僅僅是照著菜譜做菜似乎并不是她想要的,但到底怎么做她完全不解。 想了又想,信里的字眼反復在她腦海里出現(xiàn),秦蓁竟然魔怔的快速輸入路珂的電話號碼又一個又一個數(shù)字的刪去。 來來回回,反反復復。 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了! 算了,算了,還是先去洗個澡吧…… 秦蓁嘆了口氣,放下手機,起身走了三步。 然后折回去, 又拿起手機輸、刪、刪、輸。 再放下,起身, 又折回去。 好一頓折騰后,她總算是停下了無所謂的動作,老老實實的從包里抽出干凈的衣服來,踱進了浴室。 朦朧的白霧很快覆蓋住透明的玻璃浴門,guntang的熱水從上面灑下,惹得秦蓁忍不住舒服的悶哼一聲。 墻上的指針又悄悄轉了幾圈,仿佛連呼吸都變得綿長輕柔。 半開放廚房前的實木方桌上,徒留暖橘色的燈光的手機在嗡嗡的震動…… 冰刀般鋒利的雪花擦過他的臉,以瘋狂的速度從天而降,冰涼沁骨的雪還沒融化就沒入他的衣領里。 路珂趴在雪地上,感覺身下的山峰在搖搖晃晃,仿佛身處在柔軟的水床上,渾身難能自已,不受掌握。下一秒就可能,轟然倒塌。 刺溜——砰、砰、砰 路珂胳膊一打滑,手機脫手而出,滾了幾個圈落在不遠處的小坑里。 燈光忽閃忽暗,帶著某種難以訴說的期待。路珂倒吸了一口涼氣,按著隱隱作疼的胃,借助上半身的力量慢慢挪了過去。 厚重的雪無情的打在他身上,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承受巨大的壓力,路珂一把摘下口罩,嘴角的汗立刻化為一層薄冰。 他動了動僵硬的嘴角,想著電話接通后該說點什么,沒成想手指剛摸到手機,屏幕就暗了下去。 “哐當哐當——” 密密麻麻的雪從天而落,流星般灑下,打得路珂眼前一白,鼻子和嘴邊都被死死堵著,宛若窒息了般。 好一會兒,他才從蒼白的一片中睜開眼,摸到手機,點了幾下屏幕。 曾經(jīng)如此沉悶的嘟嘟、嘟嘟聲仿佛也變得動聽,悅耳。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忘卻了身處在不可捉摸,恐怖的“深淵”中。 這個時候,他迫切的希望能聽一聽她的聲音,哪怕一秒都好。 他真的很想很想。 如果秦蓁恰好在他眼前,他恨不得緊緊擁她入懷,把她融入骨血中。 電石火光之前,山體劇烈的搖晃起來堆堆積雪撲棱撲棱的灑落,眼前又是一片“塵土飛揚”。隱隱的轟鳴聲劃破夜空的寂靜,強烈的震動感讓路珂差點順著懸崖滑下去。 他兩只手緊緊的抓住凸起的巖石,雙腳用力的蹬著,拼命的抵擋著各個方位以瘋狂的速度滑落,砸到他臉上的雪堆。 強烈的窒息感讓他大腦有片刻的空白,他仍然握著手機,不肯放過一絲可能。 等啊等,等啊等。 直到路珂渾身冰冷,腦袋嗡嗡的發(fā)麻開始,電話那頭都沒能傳來秦蓁的嗓音。 他有些疲憊了,想放棄,手指卻依舊死死的攥著手機。 冰冷,疼痛,疲倦種種種種折磨著他,讓他時不時閉上眼小憩一會兒。 只幾秒,不能再多了。路珂告訴自己,睡過去就醒不來了。 他又抬了抬眼皮,看那手機,嘴角扯開一抹有氣無力的笑。 這丫頭說不定開心著呢,以后沒人對她指手畫腳,管這管那了。 ……恐怕她會忘了他吧? 路珂腦海里一閃而過這個念頭,便覺得呼吸都冷凝了幾分,胸口隱隱約約作痛。 彼時,他恍然發(fā)現(xiàn),原來她在他心里已經(jīng)那么重要。 秦蓁,秦蓁,秦蓁…… 他一遍遍在心里默念,破天荒的以極度卑微的姿態(tài)虔誠的向上天祈求再聽聽她的聲音。 “篤—篤——” 手機那頭依舊是沒有盡頭的震動,每一秒的抖動都增添了一絲絕望。漫天風霜,他趴在雪堆上,漸漸闔上了雙眼。 突然,一陣短暫的電流滋滋聲響起。 電話那頭,片刻后,有人開口說話,“喂,路珂?……你怎么了……” 此刻,轟隆轟隆的雪崩聲正在遠去,大腦的齒輪似乎停止轉動,時間在這一刻擺渡,???。 有什么濕熱的液體從眼眶奪目而出,他哽咽著想回她的話,沒成想扯得被凍僵的嘴角生疼。一時間,路珂竟低低笑了出來,低沉而又感性。 他指尖發(fā)顫,小心翼翼的把手機捧到眼前,宛若在對待什么稀世珍寶,卻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喂!路珂你聽到我說話了嗎?……喂?……” 電話那頭,秦蓁的聲音充斥了整片天空。路珂想了很久,久到忘記了耳邊轟隆轟隆的雪堆滾落的聲音,久到忘記了擦面而過的呼嘯的風霜。他只記得有個聲音在不停地呼喚他。 溫柔,親切。 恍然間,他似乎得到了他最想要的東西。 那塊曾經(jīng)缺失的角落終于被填滿。 他找到他想找的了…… 那個牽動他一生的姑娘。 只是,他…… 手指慢慢地無力的松開,白的刺眼的雪堆上手機傳來的聲音空靈而又凄涼。他闔上眼,再抬不起一絲力氣,只得讓意識陷入沉沉的無邊無際的深處。 第二天的早上,電視上的通知消息循環(huán)不斷,以至于秦蓁打開電視的第一眼就看見占據(jù)屏幕三分之一的標題:西藏某不知名雪山雪崩,一名驢友被困在山上,一名驢友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