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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無污染、無公害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1

分卷閱讀11

    三省的喻蘭川沉著臉,對著鏡子審問自己,“在一條咸魚面前,就算帥裂宇宙,有價值嗎?能抵一次干洗費嗎?你真是吃飽了撐的!”

    可能是為了迎合蘭爺?shù)摹白锛涸t”——特別是最后一句——他的胃長而曲折地叫喚了一聲。

    喻蘭川這才想起自己還沒顧上吃晚飯,于是沒精打采地把破襯衫脫下來,順手塞進垃圾袋,掏出手機叫外賣。

    他的手機支付連著銀行卡,一花錢,就會收到賬戶余額變動的短信,面對彈出來的余額,喻蘭川沒敢多看,只掃了一眼,心就和胃一樣冰涼了。

    于是他又摳摳索索地把破襯衫撿了回來,打算剪一剪當抹布用。

    這樣當然省不出幾分錢,但“節(jié)儉”本身,有時就好比是一支麻醉劑,能從精神層面上稍微麻痹一下窮的痛苦。

    泥塘后巷的孟老板跟他大爺爺認識,看在老人的面子上,給了他們幾句實話。

    據(jù)說那個碰瓷團伙是剛從外地來的,有一點拳腳功夫,老太太最厲害。他們來燕寧,拿一些不入流的江湖手段到處坑蒙拐騙,專挑那種一看就比較“軟柿子”的年輕人下手。

    這幾年社會安全教育比較到位,大家都明白命比錢金貴,迄今為止,受害者們都挺配合,一看事情不對,立刻乖乖認倒霉,雙方一手交錢、一手放人,還算心平氣和,沒鬧出過什么動手傷人的事。

    泥塘后巷的老住戶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沒人吱聲。

    孟老板加了于嚴微信,答應以后有什么線索,隨時報告給民警同志。這事也就只能先這樣了。

    外賣還得等半個小時,喻蘭川就打開電腦,準備干活。

    他出去了這么一小會,微信和郵箱里已經(jīng)跳出了十幾個未讀。這個世界就像透明的,每個人都一絲不掛地被綁在一個終端上,各種信息二十四小時轟炸,一刻也不停息,哪怕耳邊沒有噪音,也讓他覺得生活很嘈雜。

    喻蘭川漫無邊際地想,還是古代好,大俠們動輒閉關(guān),找個山旮旯一躲,誰都找不著。

    ……不過話說回來,閉關(guān)不帶手機,就叫不了外賣了,這也是個問題。

    他對著自己要連夜審的報告發(fā)了一會呆,腦子里跟戲臺似的,心靜不下來,就起來換了身寬松的運動服,到陽臺上打了兩趟拳。

    這趟拳一共七式,是劍法的變形——他陽臺太小,練劍施展不開——劍法是喻蘭川的大爺爺手把手教他的,叫“寒江七訣”,講究的是“沛然中正、平和開闊”,要有君子氣象。

    大爺爺以前總是念叨,“中華武學,博大精深,可惜流傳下來的不多了”。這里面有多少失傳的學問,喻蘭川沒有推敲過,他一直拿七訣劍當健身cao練。浮躁的時候、疲憊的時候,不管是身還是心,哪不舒服,兩趟走下來,出一身汗,準好。

    大爺爺十五六歲那會,正趕上日軍侵華,參加了民間的抗日組織,上過戰(zhàn)場,被炮彈碎片炸傷,從那以后就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把弟弟這一支的后人都視如己出。老頭身體很硬朗,每年都跟別人說自己還小呢,才六十九,“六”了好幾十年,至今竟然還有人信。

    他晚年過得非常浪,拿著退休金,開著輛破破爛爛的越野車到處自駕游,覺得哪好,就在哪里住上一陣,這幾年行蹤越發(fā)飄渺,親朋好友誰都找不著他,喻蘭川有將近兩年沒見過他了。

    大爺爺人路廣,敢扛事,一輩子急公好義,有遠道而來上門求助的,不管認識不認識,他都不嫌麻煩,這會,要是他老人家在燕寧,掘地三尺,也得把那個碰瓷團伙找出來,看看他們到底是天生的壞胚,還是遇上了什么困難。

    喻蘭川的整個少年時代,都是在他老人家身邊長大的,最中二的那幾年,他也曾希望長成一個老頭那樣的男人,頭頂天、腳踩地,半碗二鍋頭敬到天涯海角,兩袖長風,什么事都擺得平。

    可是理想跟現(xiàn)實之間隔著十萬光年,看看那些掛高數(shù)掛得死去活來的大學生吧,小時候有多少人都說過長大要當科學家的話?

    喻蘭川的中二病來去如風,病好了,就過上了高考、留學、升職加薪的主流人生,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jīng)在與理想背道而馳的路上快馬加鞭了好多年。

    理想這玩意,離得太遠,就會自動崩塌成異想天開的白日夢。

    再說,他怎么可能像老頭一樣呢?

    根本不現(xiàn)實。

    畢竟老頭有退休金,還沒有房貸。

    兩趟拳打完,整個人好像輕了兩斤,喻蘭川就把陽臺窗戶推開,趴在窗欞上吹風消汗。

    可能是要下雨,空氣里漸漸升起一點泥土的腥氣,濕噠噠的。

    老頭當年教他,一方面是哄他玩,一方面也是怕他久坐身體不好,逗他起來活動活動筋骨,沒指望教出什么名堂來,因為喻蘭川不像什么有長性的人,而且“寒江七訣”跟他有點氣場不合——“沛然中正、平和開闊”這八個字,連標點都算上,哪個能跟喻總扯上關(guān)系?反正大爺爺是沒看出來。

    誰也沒想到,他居然一練就練了十五年。

    這時,手機響了,喻蘭川以為是送外賣的到了,順手接起來。

    “喂,請問是喻蘭川,喻先生嗎?”

    喻蘭川:“嗯,上來吧,我給你開門。”

    那邊莫名其妙地頓了頓,說了聲“不好意思”,又問:“請問喻懷德先生,是您的親屬嗎?”

    喻蘭川一愣,胸口無端縮緊了——喻懷德就是他大爺爺。

    “是我祖父,怎么了?”

    “呃……先生,希望您節(jié)哀?!?/br>
    喻懷德老人去年年底到了四川,有道是“少不入川,老不出蜀”,老頭一到那,就喜歡上了,決定長住,樂淘淘地在蜀中玩了半年,東游西逛,遍嘗川香,然后他感覺自己玩夠了,時間也差不多到了,就找了個風景優(yōu)美的山溝,進去拍了幾張照片,把遺書和遺物塞進了相機包里,坐在一條小溪邊,脫了鞋,腳丫子泡進清澈的溪水里,休息了一會,溘然長逝。三天以后,才有幾個自駕游的游客發(fā)現(xiàn)了他。

    活得非常神,死得也非常神。

    喻蘭川茫然地放下電話,一時回不過神來。

    這時,遠處響起一聲悶雷,隆隆地卷過來,隨后起了風,不到片刻光景,憋不住的大雨就毫無預兆地落了下來。

    甘卿和她的貓頭鷹室友在最后一秒沖進了地鐵站,好歹沒被澆成落湯雞。

    貓頭鷹室友跑了一身汗,長發(fā)打著綹地黏在臉上,驚魂甫定的喘成一團。

    甘卿平時不怎么坐地鐵——地鐵比公交貴,一進來就趕緊研究墻上的路線圖。貓頭鷹室友聯(lián)系了一個朋友,帶著甘卿一起去投奔,朋友家比較遠,得橫跨大半個城區(qū),坐地鐵還得換乘。

    甘卿看明白了路線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