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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受寵若驚, 舉步欲行,忽一趔趄,幸虧旁立小廝機(jī)警, 扶住了他。賈璉側(cè)頭對小廝感念一笑,略略活動腿腳, 便恢復(fù)如常,龍行虎步,往階上行去。 怡親王在上,將賈璉舉動盡收眼底,忍不住捻須點頭,目露贊賞。 賈璉入內(nèi), 大禮拜見,目不斜視。怡親王對賈璉舉止越發(fā)滿意,朗聲道:“克己守禮,能知進(jìn)退,這等品性在你這等人家子弟中已頗不常見。本王聽說你文武雙全,還是今科狀元弟子?” “王爺謬贊。小子不過沾了姑父的光,勉強(qiáng)被先生收入門下。至于武學(xué),男兒未能沙場浴血,怎堪稱文武雙全!”賈璉躬身答道。 “好!”怡親王附掌贊道,“好一個男兒未能沙場浴血,怎堪稱文武雙全!此話當(dāng)傳之我輩子弟!” 賈璉不過一時熱血,脫口而出,哪知正中怡親王下懷。怡親王雖是文臣,卻精通兵法,西北幾場大勝仗都是怡親王在背后出謀劃策,運(yùn)籌帷幄。本朝有名幾位武將,提起怡親王,沒有哪個是不拍胸脯服氣的! 其實賈璉今日之行,也存有私心,希冀得見怡親王,此生亦是無憾!賈璉心愿既遂,便忍不住直抒胸臆,“大放厥詞”。 不成想?yún)s因此得了怡親王夸贊,賈璉這才覺出難為情來。黃口小兒,紙上談兵,怎能不羞愧低頭? 怡親王卻不這般想,少年意氣,正該義字當(dāng)頭,甘灑熱血。一逢磨折,志氣先餒,怎堪大用! 怡親王拉賈璉坐下,隨便考教賈璉一些功課。賈璉都能對答如流,且見解不凡,不落窠臼,顯是經(jīng)過高人指點。怡親王笑問賈璉道:“這些話是你自己悟出來的,還是你家先生所教?” 賈璉如實答道:“回王爺?shù)脑?,并不都是小子自悟。平日先生授課,總說三人行必有我?guī)?,世無恒理,教導(dǎo)我們理越辯越明,讓我們兄妹間彼此討論分享心得,不分短長,互相學(xué)習(xí)。以上言論中有些乃小子師弟北靜王世子水溶看法,有些更是舍妹拙見?!?/br> “哦?”怡親王唇角輕挑,好奇問道,“是了!你還有個妹子,聽說小小年紀(jì)慈悲為懷,有菩薩般心腸,更乃圓清大師俗家弟子。怎么,她還是狀元郎高徒不成?” 賈璉點頭稱是。 怡親王略一思忖,笑道:“本王想起來了。前幾日,水家小子過府,和本王對弈,棋藝大進(jìn)。本王問他,是否得了高人點撥?他吞吞吐吐半晌才說是師姐指教。本王還奇怪,他從何處冒出個師姐。原來便是貴府二小姐。有趣,實在有趣。” 怡親王和賈璉在水榭一問一答,轉(zhuǎn)眼間四書五經(jīng)、農(nóng)桑經(jīng)濟(jì)、水利戰(zhàn)事聊了個遍。賈璉畢竟年幼,于國事上也無人指路,看法多意氣之見。可賈璉滿腔熱忱,敢闖敢試,志在從軍報國,更擬效仿先祖自掙下一份家業(yè),封妻蔭子,名垂青史。 “若如他這般的少年兒郎再多些,倒可一掃朝中陳腐頹氣,煥然一新。我堂堂天朝何愁不千秋百代,永世不倒!”怡親王暗忖。 怡親王倒也不是如同秦皇漢武般人物,只是見慣官場腐朽,兵政混亂,今日得見賈璉這般熱血兒郎,不由牽動老將意氣。廉頗老矣,尚能飯否?怡親王一拍幾案,如何不能! “賈家小子,本王不讓你拿文狀元。何時你若得個武狀元回來,本王便保你在軍中必有一席之地,如何?”怡親王手指敲擊桌面,看似輕描淡寫道。 賈璉欣喜若狂,納頭便拜。 怡親王捻須大笑,聲震屋瓦。 遠(yuǎn)遠(yuǎn)的,迎春和連氏坐在涼亭吃茶,竟也聽見怡親王爽朗的笑聲。 還是連氏率先反應(yīng)過來,拍掌笑道:“好啦!璉哥兒有奇緣。迎丫頭這下可以安心在我這里多住些時日?!?/br> 迎春便知這是說賈璉得了怡親王親睞,深為賈璉高興,與有榮焉,不由喜上眉梢。迎春起先還怕賈璉拘束,冒失闖入,言語不當(dāng),反討了怡親王的嫌,偷雞不成蝕把米。如今看來,哥哥大展宏圖之期只怕不遠(yuǎn)。迎春這才有了情致和連氏閑話。 連氏本坐在背風(fēng)處,此刻風(fēng)向轉(zhuǎn)變,連氏鬢邊青絲隨風(fēng)舞動。迎春只覺一縷極淡的清香拂過鼻端,似牛毛細(xì)雨,似頑皮春風(fēng),更似極了夏夜清荷,田田微露,聞之令人暑熱全消。 迎春立時打起精神,細(xì)一端詳連氏妝容,素淡中別有風(fēng)致,果非素面朝天。再加上連氏身上似有若無的清香是迎春從未聞過的。想來連氏經(jīng)過側(cè)妃暗害之事,一舉一動定然萬分小心。這每日所用脂粉想必不是連氏親手所制,也是連氏家中鋪面所產(chǎn)。迎春斗膽問道:“敢問世子妃娘娘用的什么香?這般清馨淡雅,怡人心脾,迎春孤陋寡聞,竟不曾見過!” 連氏見迎春如此問,粉面更添三分笑意,吟吟說道:“這香是我命府中下人采荷露所制,名字便叫荷香。如今我既有孕,一般的脂粉,自然不便使用。世子爺有心,專門讓人給我制了些,故而二小姐不曾見過。”連氏說到此,臉頰微紅,幸福之情滿溢。 迎春點頭靜聽,世子夫婦恩愛,她早有耳聞。然而當(dāng)下她最好奇的卻是制香之人是誰? 連氏似乎看出迎春心意,含羞接道:“說起來也不怕二小姐笑話,我在閨中時單單喜歡花兒草兒。每見鮮花凋落,晨露消逝,總會莫名傷懷,落淚不已。雖都是些閑來女兒愁,到底于身體無益。母親心疼我不過,便教了我利用將落未落之花,將逝未逝之露制作胭脂香粉的手藝。閑來無事時,我便制些胭脂水粉,既紀(jì)念美景亦以修容,不負(fù)韶光?!边B氏說著,稍覺口渴,輕啟朱唇,略飲些茶。 迎春正聽得入迷,眼巴巴望著連氏櫻唇。 連氏放下茶盞,接道:“趕巧我舅舅家有位遠(yuǎn)房表姐,嫁入制香世家,頗知道一些制造胭脂水粉的秘技。她見我喜歡,就送了我?guī)孜焕鲜炙噹煾?。待我嫁入王府,她們也便做了我的陪嫁,一同跟了來。如今我雖不再慣常傷春悲秋強(qiáng)說愁,但是這閑來無事便制香的毛病卻養(yǎng)了下來。日常便與師傅互相切磋,倒叫我搗騰出不少稀奇古怪的香料來。二小姐若喜歡,待你回府時,我每樣送你一些如何?” 迎春聽罷點頭不迭,愈發(fā)喜出望外,當(dāng)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她正愁沒有懂行的人教她如何制造胭脂水粉或者干脆幫她經(jīng)營產(chǎn)業(yè)。不曾想,世子妃的陪嫁里竟然就有制香的手藝師傅! 迎春也不奢望挖人墻角,只求能偷師一二。或者懇求世子妃從她親戚家給自己挖幾個老師傅過來? 心下計議已定,迎春越發(fā)纏著連氏打聽胭脂水粉的制作技巧。連氏見迎春當(dāng)真喜歡,招手叫來丫鬟,命她們?nèi)フ堉葡銕煾怠?/br> 迎春突然福至心靈,攔住連氏道:“迎春聽世子妃娘娘所言,怕不是王府里還有一個專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