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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蘅聽不到他們在說什么,只能判斷出他們正為了什么事情而猶疑不決。 丹王遲遲不作決定,摩罕忽然大聲說了兩句話。夜風中,薛蘅隱隱約約聽他提到“王子”二字,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深。 丹王和眾將領又商量了許久,將手一揮,兩支千人分隊下馬,奔向左家堡南北兩面的山丘。 尚氏族人急忙按薛蘅之前的吩咐,跑到南北角樓就位,在箭尖上蘸上桐油。待丹軍爬到山坡一半時,他們將箭尖點燃,射向丹兵。 入夜風急,著了火的箭矢一大半射中丹兵,一小半落在山坡上。山坡上長滿了草,火借風勢,濃煙滾滾,丹兵中箭之人變成滾坡葫蘆,累得后面的人也無法再往上沖,只得又退回到山坡下。 丹王大聲呵斥,命令將領攻之人斬了,丹兵再度吶喊著攻上山坡。可他們幾番攻擊,都被尚氏族人的箭矢逼了回去。 此時南北的官道上,還不斷有丹軍騎兵,如潮水般涌至。 眼見堡下丹軍越聚越多,呂青皺眉道:“閣主,你發(fā)現(xiàn)沒有?丹軍攻上來的都未帶弓弩,而且他們遲遲不發(fā)動總攻,好象有什么顧忌似的。” 薛蘅凝神想了片刻,雙眉逐漸舒展開來。她轉過身,盯著那名丹族少年看了片刻,嘴角慢慢地露出一絲微笑,緩緩道:“要不要和您的父王說幾句話,頡——可——王——子?” 一零六、駿馬星馳始見君 少年面上一白,抿緊雙唇,默不作聲。 呂青大為驚訝,道:“閣主,他就是頡可王子?!” 尚氏一族因為生活在與丹國交界的赤水原,見多識廣之人也了解一些丹國的事情。聽到薛蘅稱這少年為“頡可王子”,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丹族一百多年前還是四分五裂的數(shù)十個部落,因為不團結,備受柔然欺壓。后來丹族最大的兩個部落——支氏和蕭氏,終于化解仇怨,聯(lián)姻合作,丹族遂逐漸壯大,最終滅了柔然,建立了強大的丹國,并由支氏登基為王。 第一代丹王登基之初便立下詔書:從今往后,丹王的王后,必須出于蕭氏,繼位之人,也必得是蕭氏女子所生。 其后的數(shù)十年,蕭氏不但牢牢占據(jù)著王后之位,歷代丹王也均為蕭氏所出,蕭氏更逐漸掌控了丹氏軍政大權。現(xiàn)在丹國十位贊臣,四位出自蕭氏,七員萬人大將,有三人為蕭氏。曾經(jīng)擒下薛蘅與柔嘉的摩罕,正是蕭氏手握重兵的將領。 但這些年來,蕭氏與支氏的矛盾也日趨激烈,丹王為了平衡雙方的勢力,十分為難。他此次發(fā)兵南下,正是因為雪災而來的饑荒,導致支氏與蕭氏在朝堂上互相指責,內亂將起,這才發(fā)兵南侵,試圖化解國內矛盾。 丹王登基二十年,僅娶了一名蕭氏女子。這位蕭王后,為他生下了二兒一女,長子人稱——頡可王子。 薛蘅將少年推到望樓前。當他的身影出現(xiàn)在土垛后,丹王策騎沖出數(shù)步,又強行拉住馬疆。 頡可叫道:“父王!不用管我!他們只有……”呂青見機快,射出兩枚金針,頡可便無法出聲,扭過頭來,怒視著呂青。 摩罕是頡可的親舅舅,怒火攻心,喝道:“卑鄙無恥的殷狗!交出王子!饒你們不死!” 薛蘅運起真氣喝道:“丹王聽著!你們留下一千匹馬,往北退十里,我便放了頡可王子!” 她的聲音在夜風中遠遠傳開,丹軍無不駭然,就連他們手中的火把,似乎也為之一黯。 丹軍將領圍攏在丹王身側,商議了許久,期間摩罕與另一將領大聲爭吵,險些拔刀相向。丹王的臉沉如寒冰,直到羽蒼附到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他才點了點頭。 羽蒼大聲道:“薛蘅聽著!事關我軍南下大業(yè),王要召開將領大會才能作決定!今晚先且放過爾等,明日再給你答復!休得傷害我家王子!” 說罷,鼓令響起,丹軍井然有序地后退數(shù)百步,但仍呈半月之勢圍住左家堡。 見丹軍下馬歇整,安營扎寨,薛蘅道:“呂公子,只怕丹人有陰謀,今晚我們不可大意?!?/br> 呂青點上頡可的xue道,道:“閣主,你指揮布防,我來看著他,定不會離他半步?!?/br> 薛蘅估計云海十二鷹會趁夜偷襲劫人,命眾人在左家堡各層都系上警鈴,每個土垛處都派多人看守。 婦女們則到地室取出糧食,做好晚餐。大家都知今晚能否守住頡可,關系到全族是否能逃出生天,吃飽后仍舊精神抖擻地守著堡中各處。 薛蘅盤膝坐在呂青和頡可身側,閉上雙眼,收攝心神,功聚雙耳。此時她的內息已晉至古井無波的境界,將左家堡方圓十來丈內的動靜一絲不漏地收入耳中。 天上繁星密布,一彎斜月掛在烽火臺上空。 左家堡外的山坡上,淡霧輕涌,小鳥啾鳴,花香浮動。薛蘅聽著這啾啾鳥鳴,忽然間想起去年此時,與謝朗坐在京郊的樹林中,他靠在她的肩頭熟睡,明朗的眉眼舒展開來,嘴角有著抑制不住的喜悅。 那樣岑寂的夜,因為有他在身邊,連夢都是一片岑寂。 她望著星空,唇角不自覺地微微地上彎。 眾人極度戒備地熬過一個不眠之夜,卻始終沒有丹人來襲。 天方交白,丹軍營地中有了動靜。號角吹響,但見十余萬鐵騎分批拔營,向北撤退。 這番撤退,足足撤了個多時辰,連丹王與其護駕親兵也未作停留。待大軍撤盡,堡前留下約一千匹戰(zhàn)馬,由兩名馬卒持鞭約束著。馬群前站著一人,正是羽蒼。 他抬起陰沉的眼神看著望樓上的薛蘅,淡淡道:“薛閣主,王說服了眾將領,北撤十里。望你信守承諾,放了頡可王子?!?/br> 薛蘅淡淡地回答,“待我們南撤十里,未見你們追來,自會放了王子。” 羽蒼冷哼一聲,跳上戰(zhàn)馬,揮鞭遠去。 眾人看著堡前丹軍扎營留下的痕跡,再看看一碧晴空,直疑做了一場不可思議的夢,半晌后方歡呼出聲,爭先恐后地往堡外涌。 薛蘅卻忽喝道:“慢著!” 眾人忙停住腳步,薛蘅奔下望樓,趴在地上,將耳朵緊貼地面,聽了許久,吁了一口氣,道:“確實撤遠了?!?/br> 大家相顧而笑,打開堡門,奔向馬群。 呂青將昏迷的頡可橫放在馬鞍前